黄昏时分,油茶村的晒场上摆了十几张八仙桌,高矮不齐,颜色不一,都是从各家里搬出来拼凑的。
新灶上的大铁锅里焖着香喷喷的白米饭,油茶村的村民们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这样的香味,没有夹杂着任何的杂粮,是纯粹的饭香。
没过多久,桌上摆满了下酒菜,人们陆陆续续地赶到晒场,到开饭的时候,人已经挤满晒场,喧闹着,都不会拘束,坐着喝酒划拳,聊天谈笑。这情景,让人们想起了吃大锅饭的时候。
一直到月亮爬上山坡,留下几个人人打扫后,人才各自散去。
李景平高兴,喝得有点多,微微有些醉意,他吩咐些事情后,去找周子先谈话去了。
晒场上的活灶还烧着,两个人挑了一担的粽子过来熬。
李景平到小乐家里,放下手里的竹篮子。
“秋奶奶,这是我带过来的菜,正好趁热吃了。”
秋奶奶接过篮子,将菜倒在瓷碗里,去院里洗了。李景平进了周子先的房间,见周子先正埋头写字。
李景平一边递烟给周子先,一边问道:“周子先,你在写什么呢?”
“哦,省里的一家报社跟我约了篇稿子,这会才赶出来,准备明天拖三儿寄送过去。”
周子先划燃火柴点上油盏灯,接着在灯上点着烟说道。
“难怪你这段时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直接和你说吧!”
周子先停了笔问:“什么事?”
“隔壁村有几个孩子到了上学年纪,他们找到我问,下半年能不能进来?”
“上半年已经上了一些课,他们上半年怎么不来?这样进来不知道能不能跟上,我也有些不好上课啊!”
“是啊!我也想了这个问题,以后还是要作个规定,学校没有制度还是不行,这样,我回去写个学校的规章出来,让其他村的干部一起到学校开个会,各自看过签字,以后按这个规章办事。”
“这样最好,对了,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教材可还没有过来,这事得抓紧。按理说,镇里该下发了的。”
“哎呀,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明天我进县城去要,镇里就不指望了。”
“景平哥哥,这是要紧的事。你莫忘记了。”
“放心吧,子先,明天我肯定能弄来,绝不耽误孩子们。”
“你可不要打包票,我同学来信说,现在的教材可不好弄。”
“怎么呢?”
“哎,一两句说不清。”
“算了,我还在想一个事,旭日小学就你一个老师,等孩子们上二年级,又有孩子新进,到时怎么办,再去找老师可比弄教材难多哩!”
“先过这半年再说吧,俗话讲‘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只能这样了。”
李景平和周子先又聊了几句,觉得酒劲上来了,脑袋一阵眩晕,于是回家歇息去。
晒场上除熬粽子的火灶还在,其他的东西都归置好了,地也清扫过了,一丝痕迹也没留。
还未到深夜,油茶村的人家里的灯火熄了大半。
李景平回到家,见瑞雪已经睡熟,而国珍还在床头缝鞋垫。
“回来了?”
国珍放下手上的针线,忙收拾铺盖。
李景平轻应了一声就躺下了。
国珍满脸担忧地念叨着说:“你说你这次瞒报产量,万一上面晓得了,这是多大的错误,我今天看了,那米里是一点红薯都没掺,再加上那些下酒菜,算下来也到了百十来斤米,快两百来斤谷子了。”
“这事昨夜就说了,你是知道的,现在你又来说,烦是不烦。事情已做了,管他去,捅破了天,也就撤了我这村部书记嘛。你担心那么多干嘛?”
“你说地轻巧,到那天真是撤了你倒还好,可现在外面闹得这么凶,你这错误有撤了你就会算了的?”
“不跟你说了,我困得很。”,李景平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担心着,可是他一想村里人干了一年,连餐好的都吃不着,甚至有家里穷的,上工的时候连锄头都拿不起,这些事让李景平想来,心里更加不好受。
李景平觉得自己没有错,他是一名党员,党员就要为人民服务。人民是谁?不就是油茶村这百来户人么?
李景平翻了个身,不再去想。
国珍知道他在装睡,继续说:“你说你要是出了事,我和瑞儿靠着谁?你已经为村里尽心做很多事了,家里我半点心没让你操,你说……。”
李景平听得烦了,不知从哪升起一股火,粗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啰嗦,你说,你说要怎么办?”
国珍楞了一下说:“要我说,明天跟他们把话挑明,各家各户有多的余粮拿些出来,补这个漏子。”
“补可以,但我是不会张这个口,要说,你说去。”,李景平拿着铺盖去儿子房间去了,后又转身回来说:“你不想想,谁家还有多的余粮啊!”
国珍不再说话,皱着眉头,飞快地缝着鞋垫,直到鸡叫了一遍,她才睡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