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01四处看病

天刚蒙蒙亮，富贵就出门了。

前天，他去了镇上的医院，大夫告诉他，身体挺好的，没什么毛病，回家多注意休息。

富贵心想，农村的大夫就是不会看病，自己明明感觉肚子不舒服，怎么会没有病呢？肚子里面可能是长了什么东西，得去县城医院找大夫给看看。

昨天一大早，富贵又搭村里人进城卖菜的三轮车，去了县城的人民医院。

按照他的描述，县人民医院放射科大夫给他做了腹部超声和消化道造影，也没查出什么毛病。

大夫还是叮嘱他回家多休息，饮食方面清淡一些，注意补充营养。然后给他开了点消炎、止疼之类的药。

富贵回到家，依旧感觉肚子很难受。心想：里面肯定是有大毛病了，而且很可能是不好治的大毛病。要不大夫们怎么不告诉自己得了什么病？都让自己回家休息，还要吃有营养的东西，这不都是大夫对不行了的病人，才会说的安慰话吗？也可能是县城医院的设备不行，检查不出来大毛病，就会拿话糊弄人。

富贵的疑心越来越重了。他感觉，要么是县城大夫不说实话，要么就是毛病太严重了，县城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他决定要去市里最大的、最好的滨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继续找大夫看病，那里的大夫水平高，医疗设备全，也比县里的高级，肯定能查出自己得了什么病。

今天早上五点，富贵就坐上了开往市里的首班中巴车。村里每天有几趟往返城乡的中巴车路过，他下午得赶末班车再回村。

02疑神疑鬼

在市里的大医院，磁共振、胃镜、血液和大小便化验，一圈检查做下来，除了有点轻度脂肪肝和慢性浅表性胃炎以外，没有什么大毛病。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大夫仍然告诉他，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胃炎和轻度的脂肪肝，注意调节饮食，不要焦虑，多休息，吃点消炎药就行了，问题不大。

坐在返乡的中巴车上，手里拿着大夫给开的消炎药，富贵心里还是在犯嘀咕：没病？俺这么难受会没病？大夫们都会给开点消炎药打发人，消炎药吃了不少了，可咋还这么难受呢？前几天突然就死了的山根，活着的时候也是难受得要命，还没来得及检查人就突然没了。没病，人能说没就没？

随后的几天，富贵下地干活也感觉没劲，吃啥也都没胃口，心里始终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他喘不过气。可遇见村里人，富贵逢人就说“大夫说我没有病”。搞得村里人莫名其妙，也没人说你有病呀？

下地干活回到家里，一个人的时候，富贵却总爱撩起衣服看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想看透里面到底长出了什么东西。一边看还一边念叨着：癌症刚开始是不是检查不出来？是哪里长癌了呢？胃？肝？肠？人得了癌，会不会突然就死了？

富贵媳妇见他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敢吭声，想着等他把大夫给开的药吃完，病也就好了。

03走火入魔

又过了几天，村里的一位老人去世了，沾亲带故的人，都要去帮忙料理后事，富贵也去了。

一番农村传统的风俗仪式过后，老人的遗体要送去殡仪馆火化了。富贵跟几个年轻人随车前往帮忙。

一缕青烟过后，早已了无声息的躯体，被浓缩到一个小匣子里，一个价格不低的小匣子里，这个生命最终的归宿。

富贵和几个帮忙的村里人一起，经历了一连串的流程：登记，选骨灰盒，交钱，排号，火化，装骨灰，祭奠，下葬。忙活完老人的后事，回家后的富贵更加沉默了。

“二宝，这人死了，去火葬场还得花不少钱嘞。火化要交钱，骨灰盒要交钱，墓地要交钱。还好咱乡下人有山，不要那墓地。可也得找人挖好呀。嘿，挺费个劲的。”这是富贵跟村里人说的最后几句话。

发现找不着富贵人的那天，富贵媳妇听到天不亮富贵就起床了，在院子里窸窸窣窣地一阵忙活。然后就出了门。

媳妇听富贵说过，这两天地里农活多了起来，都挤一块了，得多上点心了。富贵没开农用三轮车，应该没去远地方，媳妇也就没在意。

可平常应该回来吃早饭的时间，富贵仍然没回来。又过了半晌午，富贵还是没回来。媳妇着急了，喊着左邻右舍一起去帮着找富贵。

04极端方式

这几天农活多的田间地头、靠近水塘的菜园子、经常串门的几户人家……一上午过去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没见到富贵。

富贵媳妇说，就剩果园没去了，可现在不是瓜果采摘季节，地里也没什么活呀。

大伙说去看看吧。于是几个人就又到了有些偏远的果园地。

来到果园地里头，靠近中间的位置，眼前的一幕着实把大伙惊呆了：一个外表有些烧焦的尸体，斜倒在果园地里。

有个胆大的村民上前把尸体扒拉了一下，看到正脸，是富贵。

富贵的颈部、腹部，都有被尖刀刺过的痕迹，肠子都流了出来；一个柴油桶和一把杀猪刀，放在离身体不远的地方。

富贵媳妇当场就晕了过去。大家伙有忙着掐人中救人的，有打电话给村支书的，还有直接打110报警的。后来经过警察的现场勘查，确定是自杀，自杀原因不明。

村里一个在外上大学的学生，在暑假回来后，听到富贵的事，叹息道：“想不到抑郁症在农村也开始露出苗头了。”

“这种病要及早发现，及早关注。需要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相结合，尽可能解除或减轻患者心理负担和压力，帮助其解决现实中的困难及问题，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

三年后，富贵的媳妇远走他乡。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