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厕所,出生在七十年代初的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年少时对厕所的恐惧。大概是一二年级的时候,小学整个校区内大概不足两百平方米,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也只有五个班级,厕所则是在朝东校门旁的一间狭窄的小平房,也是朝东方向,进入门口右手边就是一个敞开的门框,里面是男厕,内部究竟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走过门框大概一米就是女厕所了,矮矮的北墙上方有个破旧的小小的窗口,没有玻璃。整个泥土的地面上一半地方靠北墙挖了深深的坑,坑下和旁边的男厕所是连通的,至今不明白三个紧挨的可以蹲下如厕的条框是如何搭建出来的,两只脚分别踩在两旁,中间是空荡荡的,往下看便是大小便和厕纸的混合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向上移动,心里的安全感也越来越明显,待差不多距离屁股只有半米时,突然有一天,向下一看,哇,好几米深啊,又被生产队的挑粪人掏空了,一下子心里害怕极了,泥土路面又湿又滑,会不会掉入这万丈粪坑?每个蹲位脚边都有零星屎尿,墙角一带也总有粪便在那里,大概是夜里黑灯瞎火时大人留下的,也有大人陪着学龄前孩子留下的,经常很久没人清理,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小心翼翼地找干净处落脚,但也常常一脚踩在屎尿处,赶忙跑出去朝墙脚跟处来回蹭掉。那时的孩子冬天穿的棉裤又厚又重,棉袄又旧又胖,弯手臂都不容易,棉裤的纽扣,因为手冻得 不灵活了,怎么都扣不上,一边忍受着厕所里的臭味,又急又臊出一身细汗……从此很多年里梦中经常见到满满的粪便,或者深不见底的粪坑,脚下又脏又滑,心惊胆颤,一颗心悬着又悬着……
终于上小学五年级了,是邻村的一座小学,旁边还有初中部,比原来的学校大些了,厕所也敞亮多了,厕所门也是朝东,门口前面有一堵半墙,侧边走入,看到中间有一个突出的大大的长方体木盒状的东西,上面挖出圆圆的洞,一共有两排12个,原来圆洞是用来坐屁股的,洞口下面便是浩瀚的粪便,不探头一般看不到,但是屁股小,也害怕掉下去,一次看到一位女老师,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上的肉,心想,咦,怎么她的屁股整个盖住圆洞还绰绰有余?……后来长大了上中学了,幸亏厕所改造了,每个蹲位之间有矮墙隔开,低头看是有水流的水泥槽,干净多了,谢天谢地,心头也踏实安全多了,再不会上个厕所忐忑不安,如临大敌……
相对学校厕所,家里是没有独立厕所的,农村每户只有一两个马桶,一般放在房间内,如厕倒也方便。每家的马桶一般是家里的女人清洁,男人洗马桶,会被村上人笑话。家里没女人的男人们一般蹲茅坑,夜里就用便壶上小号,便壶也俗称 夜壶。据记载19世纪中期欧洲自从有了夜壶,并不一定夜里使用,有钱人把它做成外观漂亮的近似装饰物的日用品,外出时便带在身边,包括在宴席上私下享用,作为珍贵稀有之物。那时讲究礼仪,宴席中途因为内急离开座位,将被视作无礼貌无教养,而身下的便壶也就成了有身份的标志。这令现代人无法想象了。
九十年代初,看到了城市里的公厕,也是木板座圈的,常常很脏。城市弄堂里生活的人们家里也没有厕所,每家每户门口一早有一两个马桶,清洁工推个班车一一拎上车,在公厕水池旁处理干净,又一一送回每户门口,没有马桶的人们,早早拎个痰盂去公厕边清洁。去过偏僻农村,见识了所谓的茅房,大多是室外搭一简陋茅草房泥土房或塑料纸遮盖的简易棚,简称茅房,在地面挖些坑,或者砌个水泥槽,因没有流动水而不堪入目;有些地方的厕所蹲位是一把把竹制或者木制的椅子,人们坐在椅子上方便,比蹲伏坑位舒服多了,因而把这种椅子戏称为龙椅,算是在艰苦环境中的一种乐观态度吧。后来因工作到过很多工厂,一般厕所干干净净的,整个工厂的管理也相对规范,反之,一团糟。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基本家家都用上了抽水马桶,连公厕都是随用随冲,没有一丝难闻的气味,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幸福的事。
有人说人类文明并非从文字开始,而是从第一个厕所建立开始。上世纪90年代,美国曾票选“影响人类的最伟大发明”。结果揭晓,既不是终结二战的核武器,也不是能上天的运载火箭技术,而是:抽水马桶。说明了什么?更多人关注的,不是大国重器,而是小民日常。印度有部电影《厕所革命》,你能想象?印度普通百姓认为房子里有厕所是不洁灵魂的栖身之所,非常不吉利。男人出门随地大小便,女人则必须去远离家门口偏僻的灌木树林中解决内急,这给女人带来多少危险,却毫不在意。周围环境一片臭烘烘不堪入眼都无所谓……拥有干净整洁的厕所,竟然好似一场革命,可想而知,厕所的改造不仅是一个生活条件改善的标志,还是一个人头脑中观念思想的改变。好在,人们都向往美好的环境,一切都在向着文明发展,如今人们无论在家在公共场所基本都有了舒适整洁的如厕环境。孩子们再不会有如厕的梦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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