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功很高。拜师三年,就打败了大师兄;五年之后,连师父也不是我的敌手。
师父说,当今世上,在天赋上能胜过我的人屈指可数。他不忍耽误我的前程,遂修书一封,让我去昆仑山拜独孤女侠为师。
同门师兄弟送我下山。小师妹躲在树后看我,眼里噙泪。我只觉厌烦:我天赋异禀,来日必当独步江湖。师妹虽待我不错,但终究资质平庸,怎么配做我的妻子。
我自江南水乡跋涉千里来到昆仑山,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独孤女侠皱着眉头喂我服药:“身体这么孱弱,哪里是练独孤剑的人呢?你等病好了就回去吧。”
我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于是下定决心要苦练剑法,让女侠刮目相看。
女侠不肯收我为徒,只让她首座徒弟教我基本功夫。我本来主练软剑,自信身法轻盈,出手如电。然而女侠却要我每日挥动五十斤的玄铁剑。只两日,我的手臂已连筷子也拿不起来。
我心下愤怒。女侠为赶我走,竟想出如此手段。我不想白费时间,准备找她辞行,另觅良师。带我练功的师兄拦住我:“来了这几日,也没让你看看真正的独孤剑法。不如先让我演示一遍,你再决定去留不迟。”
没有风。雪落无声。师兄步法玄妙,举重若轻,重剑在他手中轻盈如柳枝。他的剑势无匹,似能劈开昆仑山;剑锋又如此凌厉,可斩雪断发。
我此时方知天外有天,于是不再想辞行之事,逼迫自己每日提着重剑练功。
一年之后,我的臂力长进不少,但终究比不上师兄等天生神力之人。因为荒废了软剑,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我烦闷焦躁,却心有不甘,遂请独孤女侠指点迷津。
女侠指着正在练功的弟子说:“原本有一百余人拜我为师,我只收下了不到十个,你可知是为何?”
我答:“大概是他们没有学武的天赋,不配练独孤剑法。”
女侠喝了口茶:“你说对了一半。独孤剑法的最高境界,是拿着百斤的玄铁剑也能斩断雪花。最初来拜师的那些人中,有的人身轻如燕,适合练轻功,却断然拿不起玄铁剑;有的人天生神力,却没有修炼心法的耐性。”
我若有所悟。女侠接着说:
“天下武学,各有所长。你师父练不成我的独孤剑,然而我和他百招之内也难分高下。你悟性不错,是练软剑的好材料。但心气太高,不懂放手,只会一味坚持,什么武功都想学到最好。你师父想让你知晓你自己天赋何在,这才送你来我这里历练。这份苦心,你可明白?”
我顿悟。给独孤女侠磕了头,拜别师兄,回到师父身边。从此不问江湖事,一心练剑。
十年后,我和师妹新婚,去昆仑山拜会独孤女侠,不料女侠已驾鹤西去。我想起当年教诲,不免伤怀。师兄为逗我一笑,持剑邀我比武。
又是雪落无声。我们相视一笑,十年青春似一场大梦,梦中我还是那个睥睨江湖的无知少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