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驯鹿

夜。23点的大都会。

华灯渐次黯淡的高楼，黑魆魆瞪着未眠的城市，两溜路灯痴痴地瞅着路上三三两两滞留不归的人，低沉的晚风似乎浸染了红酒的暧昧气味。

两辆滑板车歪倒在马路边，两个代驾坐在不夜城酒家门外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聊天，一个是20出头的小伙子，另一个是略大几岁的女孩，都穿着“午夜驯鹿”代驾网的蓝马甲。

“外环线？半夜1点滑回去的，我的姐？”男驯鹿歪着头瞅着女驯鹿，直晃脑袋。

“而且——早上照常6点半准时起床，8点半照常到我公司上班。多大点事？”女驯鹿不以为然地甩甩马尾巴。

“得了！今天这个客户是你那个方向的，归你吧！可怜的按揭狂魔！”小伙子一耸肩。

“算了，哪个先出来哪个归你！”女孩子大大咧咧，“可怜的租房小民工！嘻嘻……”

“慢点！慢点！慢点！”酒家里呼啦一下涌出六七个男女服务员、保安，一位女经理指手画脚指挥着他们半搀半抬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出来。

“噌”地一声，一辆奥迪、一辆宝马齐刷刷停在门口，两个服务生下车，毕恭毕敬打开车门。

似乎还有一丝意识的女客人伸手指着女驯鹿，一转眼看到了男“驯鹿”，就转而指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七八只手帮助下钻进了宝马后座；男驯鹿和女驯鹿使了个眼色，利索地坐进驾驶室。男客人艰难地爬进了奥迪，女驯鹿楞了楞，也即刻就位。

迷乱的夜色和路灯，默默俯瞰两个驯鹿驾着两辆车子，悄无声息地在午夜的长街上倏然滑过。

车子开出两个红灯，应该拐弯了，女驯鹿却看见男驯鹿打起双跳灯，并伸手示意她跟上。

10分钟后，车子一前一后停下。

丽兹卡尔顿酒店。

“等一下，我拿身份证，去大堂！”男驯鹿下车，敲了下奥迪的车窗，对着女驯鹿诡异一笑，一边朝着女客人和酒店大堂努努嘴。

“这是闹哪样？”女驯鹿直挠头，懵圈了。“他俩都喝成那样……”一扭头，没想到男客人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站到宝马车旁边对女客人悄悄嘀咕起来。

小伙子利索地脱下“午夜驯鹿”马甲，快步走进酒店大堂。

“滴滴滴”客人接过房卡和奥迪车钥匙的同时，两名驯鹿手机上的付费信号声同时响起。

“神马事儿，神马玩意儿！”女孩子撇撇嘴，直摇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小伙子挡住了。他神秘一笑，打开宝马车后门，做了个标准的门童手势：“请——上——车！”

“你也醉了？快还人家车钥匙啊！想趁火打劫人家？”女孩子一愣。

“放心！明天早上10点前把车钥匙还到酒店前台就行！”

“嚓”地一声,车子轻快起步，午夜的宝马，宛如一只离弦之箭，一头机警的豹子，奋力穿出都市的漆黑丛林。

“老客人！我碰到她这样已经三次了！”男孩子一边开车，一边扭头诡秘一笑：“别墅很阔气,老公总出差……不过，今天的奥迪男我可是第一次接触瞧见……”

“真狗血！”女驯鹿直翻白眼，脱下蓝色马甲，又一拍大腿哄笑起来：“你就不怕我向你女朋友西西揭露你的开房记录？”

“农民工在丽兹卡尔顿开房？中彩票了？房子不买了？脑子进红酒了？鬼才信！”男孩子一脸坏笑。

“唉，兄弟，你可真是一枚贴心代驾啊！难怪经常有人给你又评满分又留言又献花呐，原来你是这样的‘狗腿子’代驾！”女孩子不住地摇头叹气。

“别夸我，夸他！那奥迪男，才是纯粹正宗的贴心‘代驾’呐！”男孩子哈哈大笑……

女孩子抖了抖蓝色马甲，一撇嘴，忍不住笑起来：“干脆，把这件马甲送给奥迪男得了！”

“哈哈哈！”两个人异口同声放肆狂笑，还唱了起来：“金够败，金够败，金够败‘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