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VOGUE》
“我需要不同平台去展现自己不同的一面”
坦然归坦然,但他也看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特别在迈过30岁的今天,他对表演、对整个行业都有了不同的理解。“你对这些都会怀有更多的敬意,就不会轻易凭想象认为它很简单。的确,这行的入门门槛并不高,但要走到一定的位置,需要相当的专业积累。”
他的偶像是姜文导演,他特别喜欢《太阳照常升起》那样饱含隐喻、汇聚想象力的作品。说起姜文在拍摄现场被千头万绪困扰时会小跑一阵放空的轶事,他也颇为感慨。“我曾经看过弗朗西斯•科波拉的采访,他说当导演很麻烦,每天都要做许多道选择题,所以每拍一部作品时都会问自己核心词是什么?至少可以作为选择时比对的标准。”导演是他现在的终极梦想,但是否能真正达到,让时间去成全,“现在我觉得,一个怀有导演梦的演员,可以成为好演员。”
他认为好演员不仅要有充分的想象力,更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表现力,“放开是很关键的,你要让灵魂变成另一个人。”于是他周围的同事发现,演《神雕英雄传》的郭靖时,胡歌比较憨厚温和,演《仙剑奇侠传3》的景天时,他又特别贱。不过对他本身影响最大的角色,当属话剧《如梦之梦》中的“五号病人”。
“话剧每天都会重复一样的台词,好像在你身上刷上一层颜色,然后在同样的位置每天加深。”他觉得那是一个吸收和获取的过程。“之前演的那些角色太单一了,我想跳出来。演员是很被动的,被市场定型了,可能只有同一种类型的题材来找你。我需要一个不同的平台去展现我不同的一面。”
现在他选择角色的标准,就是“不想再重复”。有人劝他,不去经营固有的疆土,可能那一部分渐渐会被人“侵蚀”,他不在乎。“我不在意我的疆土面积有多广,但希望有新的领域让我可以真正扎根。”话剧之外,他接演了年代戏和现代戏,“可能这些戏没有那么主流,尝试了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关注。但如果我不试的话,我在那个圈子就永远跳不出来。”
风险,他当然知道,但身边朋友的故事让他觉得人总要有些冒险精神。“艺术家马良曾经是上海广告圈里最成功的广告导演之一,但他一直有一个电影梦,可刚起步,就被人骗走所有积蓄,一时间温饱都成问题。当时他面临重回广告圈还是重头再来的抉择,他毅然选择了重头再来,开始做纯艺术的工作。”
读书时他曾想,如果将来有个能住的房子,能有两百万的现金,他就可以不再从事演员的职业了。“小时候概念当然和现在截然不同。人对物质的欲望会越来越大,我还是个俗人,没法割舍太多。”他自己开了餐厅,只是为了兑现年少时和同桌的一个承诺:将来有钱了,就自己当老板。他基本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他不一定要成为做决定的那个人。
有时他看到旧时好友取得的辉煌成绩也不免生出好好振奋的念头,“觉得又要仰视他们了,自己得再努力一把。不过人最怕的就是比较,不去对比,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去拥有那么多东西。”
必不可缺的孤独
不过,胡歌去年接下的“梅长苏”一角,又是一个古装人物。这部电视剧改编自网络小说《琅琊榜》,说的是一个为了复仇而更换容貌、浴火重生的故事。最初即将改拍的消息在网络上传出后,许多人就认定这个角色非胡歌莫属:他们的经历何等相似!基于对故事内容、团队的信任,胡歌也觉得“这个角色必须我去演”。
当然,他的真实生活远没有那么跌宕起伏。“和我的工作比起来,我的生活简直是一块空白的画布,有一些‘浮’。离开了戏剧的世界,在两个工作的间歇片刻,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生活的过客。”他一直留在上海,因为至今没有感到迫切的必要搬去北京——更多人认同“会有更多发展机会”的演员聚集地。
“上海给我的感觉始终是湿漉漉的。我住的地方附近梧桐茂密,所以印象里不是雨后滴着水的梧桐叶,就是阳光透过梧桐树洒在地上的斑驳光影。”一次他开车去陕北一带,停车远眺,望着蜿蜒数十里的山脉,开阔的景象让他心中一荡。不同环境造就不同性格,只要认清并接纳自己,没有好坏或者对错。他喜欢户外运动,登山的最高纪录是徒步登上西藏海拔6200多米的山峰,“登顶的时候我和别人的反应不太一样,我是最平静的那一个。那种成就感和喜悦,其实在过程中我都已经体会到了。”
前一阵有关他感情的话题在网上沸沸扬扬。“我现在越来越明白大龄青年的心境。人在社会上呆久一些之后,那些曾经支持你前进的简单憧憬和动力会一点点折损,本来坚持的一些东西也会破灭。”虽然怀疑过爱的再生能力,但他还是存着那点希望,“撞上就是撞上了。和买彩票一样,买了十张可刮开可能全是‘谢谢你’。你可能经历了很多次感情,到最后只是‘谢谢你’。”
他也知道,孤独是生活必不可缺的一部分。“我看过一部戏,对一句台词印象特别深刻:‘人要么孤独,要么薄弱。如果你现在很孤独,那么恭喜你,我们在同一条道上。’我听了很感动,要坚持一些东西的话,你势必是逃不开孤独的。”
他想把生活填充得更丰满一些,想学英语,想学画画,想学剪辑,想系统地学习摄影。“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懒惰。很多计划,却很少能执行,更不要说坚持。”他想起小时候那些半途而废的经历,“画画和电子琴没多久都放弃了,还练过书法。那时我还参加过专业的汽车模型队,还参加过比赛……都是虎头蛇尾。”
但尝试和放弃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过了30岁,他至少懂得应该放开些什么。“30岁前我的生活和工作都非常乏味单一,唯一的好处是我把温饱问题解决了,只要不和别人去比较,30岁之后应该挺自在的。”他十分明确自己的职业定位:他想做一个更纯粹的演员,而不是一个明星,有真正拿得出手的作品。不久前他办了入行十年的派对,和他一起成长的粉丝许多已经为人父母,他有点感慨,“偶像不是一个职业,是许多人把你顶到那个位置上的,你要对得起他们。”
如今他在微博上的发言日益减少,他嘲笑过去的自己,曾经连芝麻豆大的事都要写出来,现在却越来越谨慎。“它变成了一个工具,有太多宣传的目的在里面,我就越来越少发个人的东西。”有粉丝把他几年的微博整理成书,他看了很感慨,“现在我已经收敛很多,倒不是怕引起误会什么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大家无端担心或者猜测。”
许多人开始叫他“老胡”。有时他也会看自己曾经的作品,一边看一边骂。他把自己形容为“不学无术”,忙着解释自己并不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饱览群书。他列举最近看过的书,冯唐的《活着活着就老了》,再往前是《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再往前,是采访精神病人的实录,都凭一点突然的兴趣。他希望自己生活的“幸福指数”能高一些,多一些时间感悟和体会生命那些淳朴而实在的本质。
我问他,是否已经成为了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至少现在没有远离自己的方向。以前大概还往反方向走过,那也是很正常的过程。”他在美国演员马修•麦康纳身上看到一些将来自己可以参考的轨迹,“如果现在还是偶像演员,我也可以从一个花瓶变成真正的实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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