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令人失去欲望

作者: 曼珠沙桦 | 来源:发表于2022-03-01 10:31 被阅读0次

有朋友约唱歌,想着好久没见就去了,酒喝几杯歌唱几首,朋友开始笑我,唱的都些啥呀,尽是些老倒牙的歌。

是啊,有多久我没听歌了?想当年对音乐的狂热爱好,对比现在的冷漠,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沉迷于旋律?那个曾以听歌为最大爱好的我去了哪里?我一头扎进记忆的海里,找寻那些逝去的年年岁岁。

歌词本

回到童年,那是一个歌曲的匮乏的年代,以致于偶尔听到一首好歌就有万千惊喜,第一支让我深深喜欢的歌是一个港台电视剧的片头曲《一剪梅》,不单单是旋律优美令人百听不厌,歌词也是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我折服,当年用好不容易存的零花钱买了一个精美的本子,第一页写上三个大字“歌词本”,第一首就是一剪梅。后来但凡有喜欢的歌,都会把歌词抄下来,后来有明星贴纸卖了,一大张上有十几个小小的明星头像,买回来认真的贴在抄的歌词旁边,把一首歌点缀得花里胡哨。那时不仅仅是我,大部分同学都有着这样的歌词本,还不时交流,发现别人有新的歌词要借来,工工整整地抄上。那时对歌的敬意和喜欢就散落在这样的一笔一划里,一张张贴纸里,一个个不同风格的本子里。

粘磁带

现在的小孩子没有见过磁带了,这是属于我们那一代人的集体回忆,当时听歌还属于奢侈的享受,家里条件不错的才有收录机,用磁带放音乐。家里添置电器咬咬牙就可以,磁带却是消费品,一条长长的细细的胶带被两个旋转的齿轮带着一圈一圈地转动,歌声就飘了出来,这真的好神奇,常常一个周末我们几个小孩子守着收录机听歌,心醉沉迷。放得多了,会绞带,长长的胶带乱成一团,声音也就失去了圆润和饱满而变得嘶嘶拉拉,物质的匮乏让我们无师自通学会了修理,把胶带拉出来,将折皱的部分剪去再用透明胶小心粘好,再播放时声音就正常了,只是有一段空白,是透明胶经过的时候。

卡拉OK

再长大一些了,突然遍地开了卡拉OK,唱K成了最时尚的娱乐,到时候老年人唱歌的很少,几乎都是年轻人去玩,而年轻人的脸皮普遍还是较薄,唱得太滥属实不好意思,怎么办?多听、多模仿、多练习。随身听也开始流行,街上走着的年轻人常常是耳朵里塞着随身听,口里跟着哼着在学的歌曲,大家都在苦学苦练,以期待在卡拉OK时大放异彩,要是有喜欢的人,那更是下苦功夫,那些不好意思说的话,难以开口表的白,都在那些流行歌曲里,一一被熨帖安放。

弹吉他

等上了大学,被老师和家长压抑了多年的热情终于有了一个出口,而我做为一个文艺女青年,觉得最浪漫的事就是坐在校园的草坪上,在阳光下穿着牛仔裤弹吉他,彼时正是校园民谣火爆,走到哪里都有人哼唱着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老狼和高晓松的浅吟低唱收获了无数学生粉丝。有一个男生送给我一把吉他,我开始跟着一本吉他入门三十首将时光均匀地分布在六根琴弦上,C和弦、G和弦、Em和弦,还有讨厌的大横按,我小心翼翼地一手按一手拨动琴弦,发出一阵阵类似木匠锯木头的声音,还伴着一首首校园民谣,“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了嫁衣?”

网易云

用网易云听歌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看留言上去了,不得不令人佩服网友的才华,总是在留言区显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精彩,惊讶于文字的重构形成的不同方式的表达,一次次膜拜那些妙语连珠,那些不可思议的脑洞,那些感同身受却被精准描述的情绪。我每每在来不及听完一首歌就会看留言,找那些和我有相同感受的词句,找那么补充我盲区的信息,找那些意料之外的表达,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偏离了纯粹听歌的轨道。

QQ音乐

不知不觉,免费的QQ音乐一家独大了,不少歌只有在QQ音乐才有版权,网易云能听到的原版越来越少,而QQ音乐也开始收费了,多年的免费是时候买单了,而我也拥有了一片歌曲的海。我常常打开,却感觉茫然,我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太多了,欧美、日韩、港台、闽南、摇滚、金属、乡村、蓝调、民谣、爵士、古风,我不知道怎么选。我像一个口渴的孩子,只想要一杯水解渴,却被带到了大海边,只觉得心头茫然一片,不,我不要那么多。

时代发展得真快,日新月异,听歌的需求从匮乏到泛滥只在弹指一挥间。可是我的欲望进步得没那么快,不仅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反而失去了向往。是的,我很久没有听歌了,我更久没有学唱一首歌了,我太久没有沉浸于音乐,我从来没有为一首歌而流泪了。那些小时候的渴望,把一首歌的词认真抄写下来的渴望,能在收录机前听歌的渴望,能在卡拉OK里让大家惊讶的渴望,能在草坪上弹唱的渴望,都随风而逝的。

当音乐如此方便得到,触手可及时,我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听到想听的歌的时候,我想听歌的欲望得到充分保障时,当世界给我保证这个欲望能轻松实现的时候,这个欲望就消失了,很吊诡的,从匮乏中来的欲望,在满足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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