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某日
晨。屋后。空地。
空地不空。一地荠菜,长而细的杆子上挑着白色的花球,花是碎花,还有昨夜悄然落下的霜,像是老天撒下了一层薄雪。这是冬天落下的帏幕,踩一踩,吱吱有声。
更多的是鸟声,叽叽喳喳的,嘎嘎嘎嘎的,咕咕咕咕的,啾啾啾啾的,哇哇哇哇的……我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但明白这不是春的声音,只是春的气息让它们萌动,让它们活泼。尤其是有阳光温馨的拥抱,大自然也开始有了灵魂。
香樟树下一只穿着黒白分明的花猫和一只披着冬天颜色的猫在互动,昨夜吼得我睡不着觉的不知道是哪一只?现在它们仍不觉得疲惫,像是在春夜服了兴奋剂;四条差不多大的小狗两种颜色,应该是兄弟姐妹。在相互追逐,戏闹,翻滚,阳光被搅得一浪一浪的。看着似曾面熟,去岁冬日,也是在阳光下见过它们,圆圆磙磙,短短粗粗的样子,叫出来的声音哼哼唧唧。现在它们长大了,如快乐无畏的少年。
没有声音的是水杉树,苦楝,泡桐,还有貌似葱茏的香樟树,粗糙的外表是岁月艰辛的见证,它们把喜怒哀乐刻在纹理锦绣的年轮中。
天空不是湛蓝色,但很纯洁,没有乌云也没有硝烟,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活在和平中最好。
三月某日
预报说夜里有雨,且是中量级别,局部地区可能还有雷。哦,这可是新年的第一声春雷。想想,便有些激动,便格外留意。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盼着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想象这第一声,是哼哼唧唧还是怒发冲冠?但我什么也没等到,夜如同昨夜;我也在昨夜那个时间段里渐渐入眠。
早晨起来,天阴沉沉的,不舒服的模样。院子里大理石的地坪上有点潮湿。雨,确实是下了,但不大,像是星辰与大地轻吻了一下,立刻又被强行拉开,留下的淡淡唇印。
雨水过后,上海的天空就没有一滴水下来过,菜地里的泥土开始干燥,发白,像口干舌燥的唇,有点龟裂。我就想,上海人娇气,连土地也变得受不了一点曲折。于是,便看预报,看天气,渴望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哪怕是若有若无的样子,空气是湿漉漉的呀!用手一抓一捏,会挤出一点水份出来。可惜没有,冬天期待却不知道跑到哪里的太阳倒是勤奋得很,朝出晚没的,没缺席过。这些天都给小菜地浇过几次水了。我见不得绿油油的白菜懒羊羊的样子,尽管叶子叶梗已上不了桌面,可是还有菜苔,像一个孕妇,还要是用心呵护的。
四月一号
三月底,濛濛细雨扯起清明的愁绪,想起“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诗句,我也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指牵引,仰望西方,天空空旷而深邃。往年这个时间都在准备动身回家了,今年估计难以成行,每天的朋友圈里关于清明的信息还是静悄悄的,似乎都在屏住呼吸,等待一个出发的指令。
上海,不是你想来就来的;上海也不是你想走就走掉的。
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她很快就接了,像是一直坐在桌边等手机的铃声响起。我正准备说话,她就问我清明是不是不能回去,说是听左右隔壁人都在谈这个事,村里也通知外面的人尽量不要回去,回去要关十四天。我说那不叫关,是隔离。她说意思是一样的。我竟然拿不出来话做解释。
很快她又说,你们回来不了也没事,清明那天我在家里摆三只碗,请请(祭拜),喊几声就行了。没人怪你们,不是你们不回家,是没办法啊!
挂了电话,我就像身在绵绵春雨中,心情也被淋得湿漉漉的。
父亲在世的时候,清明节我极少回家。外出打工的人本来就不容易,正月出门好像还没几天,干活挣来的钱不够来回跑的费用。还有一个心安的理由是有父母在家,他们还能上坟去祭拜老祖宗。记得儿时,每年的清明都要跟随在拎着大竹篮子的父亲身后,看着他摆菜,摆饭,摆小酒杯,放筷子,然后烧纸放一小掛鞭炮,叫我们朝坟墓叩头的时候,听到他的嘴里“唠唠叨叨”的不知道对另一个世界的先祖们说些什么?我们就是跟在父辈后面一点一点知道了许多习俗,在那贫困的年代,这些习俗和着一年当中的许多节日,像岁月征程中依次而立的路灯,让平庸的日子有了这样那样的期盼。不知不觉中,父母的言传身教影响了我们的一生。
二O一七年年底父亲走了。父亲走了,清明、冬至我又多了一个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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