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日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
是的,萦绕在主人公阿米尔心头的那段往事让他走上“那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因为这本书也打开了我尘封20年的记忆之门……
看到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跪在窗边反省的那个小女孩,地上拉出一长一短的两条影子:父亲和我,那一年我9岁。
在山里的小镇上,鲜有零食售卖,校外路边的棉花糖小摊上的香气犹如吸铁石一般,让放学的孩子流连忘返。
偶然的一次,母亲忘记锁上钱抽屉,从抽屉缝里隐隐地能看到花花绿绿的票子,我仿佛看到了又白又香的棉花糖,毫不犹豫地抽走了一张绿色的2元人民币。
当时的2元钱大概可以买10斤猪肉,而我却只知道棉花糖是1分钱一大堆,于是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下子买这么多棉花糖好幸福,我该把它们藏到哪里呢?
在我的美梦实现之前,父亲发现了,家里少了这么一笔“巨款”当然及其容易被发现。那张绿色的票子在我的裤兜里被抓了个现形。
接下来的事当然是批评教育,但是我内心并没有恐惧,我并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而当父亲气得让我下跪,还拿竹尺抽我时,我才觉察到自己好像犯了大错。父亲悲愤地认为天真的我一定是在别人的教唆下才犯错的,一定要我交待出那个幕后黑手。
然而,宝宝我确实只是临时起意,看到钱就联想到了诱人的棉花糖,到哪里去找个教唆犯来让我栽赃呢?
跪的时间长了,膝盖开始麻木,大脑也开始麻木,父亲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与阿米尔父亲对阿米尔怯懦的失望重叠在了一起……
那么相似:相同的失望,相同的猜疑,相同的无奈。
从这时起我和阿米尔在反叛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我们没有勇气为友情奋不顾身,而是选择了转身逃走,不敢面对。
于是我交待出了儿时的邻居——一个乖巧的女孩做替罪羊。
以前放学我们形影不离,可是为了交出父亲眼中的教唆犯,我陷害了最好的朋友。父亲怕我再跟她玩会滑向“犯罪”的深渊,禁止我跟她来往。
原本就孤僻的我这下更是形单影只了,因为诬陷了最好的朋友,我纠结又自责,没有脸再面对她,放学总是磨蹭到她走了之后才回家。
一年后,我们搬家了,父亲说怕她影响我,再教我干别的坏事。我从来都不敢跟父亲坦白这件诬陷案,生怕父亲再因为我的撒谎而更恼怒和失望。
这个谎言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我是个小偷,还撒谎,还陷害朋友,这让一个9岁的孩子无法抬头。
自卑、自责,像鬼影一样纠缠着我的青春期:我不再唯父母之命是从,而是刚愎自用地反抗来自父母的建议和帮助。
直到我也做了妈妈,我才明白,没有天生就会撒谎的孩子。我曾经也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告诫自己不要强迫孩子认错,也不会对孩子无心犯下的错严加惩罚。
我会合理地给孩子零用钱,让孩子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又可以怎么支配,告诉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爸爸妈妈的包和抽屉不可以未经许可就翻看。
美籍阿富汗裔的作者卡勒德 胡赛尼在前言里说到 :“我向来只为一个读者写作——我自己……我不曾想过还有别的人会真的阅读这本书。……在我脑海中,我会说出阿米尔的故事,然后书稿将会安放在储藏室的书架上,和我那些装满小故事和短篇小说的牛皮纸信封相伴……”
作者用写作的方式和那个曾经怯懦的自己和解,就像我现在写下9岁时发生的事,让我直面自己的懦弱与背叛,读者就是我。
虽然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找那个儿时的邻居说出当年不跟她一起玩的真相,但至少我可以原谅自己,原谅小时候那个背叛友情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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