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

走路外八，从阶梯由上而下，款款的样子，霸气，像个领导人。领导人不定是外八走路，但外八走路一定像领导人。可是有人走路外八却添了一个外号，叫鸭子，鸭子是个女孩。

我们那时到她肩膀，小她三四岁不等，但我们不怕她，远远看她豪迈走来，就破口大喊，鸭子，鸭子，鸭子……几个小孩的声音刚开始杂乱无章，逐渐整齐起来，节奏感越来越强。只见她走近，横眉瞪大眼睛，嘴里恶毒的诅咒着我们。

那时地面铺盖着细碎的尘灰，风吹过，蒙了我们眼睛，疼痒疼痒，我们用食指指背揩出细小沙粒还有眼泪，等我们重新看清眼前的鸭子，她还站那一动不动，只是眼圈红了，像真哭。我们找准各自家的方向，散了。

鸭子有点傻，大家都这么说，小时候发烧烧了脑袋，读到二年级，乘法口诀硬是过不去，只好辍学。后来天天待家里，待家里当然没闲，洗衣做饭，割草喂兔子，偶尔也涉及力气活，比如砍柴，总之，鸭子快有点虎背熊腰了，我们渐渐的开始怕她了。但是，时间不长，因为我们这群“短命仔”高了，力气也添了不少，面对鸭子，胆气又上来了。

我这时按耐不住好奇心，第一个从家里跑出来，像老鼠探头探脑。果然，鸭子还站那，泪珠子在肮脏的脸上冲开一条条跑道，看的我这个还在算计着六岁生日降临那天的小孩有点触动，我终于拖着步子，犹豫着靠近她。我抬起没洗干净的手拍她的肩膀，嘴里轻声细语，鸭子，别哭了，以后不叫你鸭子了。

鸭子突然转过身，在我左脸上挥起一拳，我感觉身体迅速摇晃了一下，坐在了地上，这时鸭子的脚踢到了我的后背……

“就是这里，当时都青了。”我看到鸭子抱着她的孩子几年后出现在我眼前，于是叙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