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老有所依

      这几天有点想念母亲。八十八岁的母亲照例是轮着住在儿子们家里。上次去看过之后，觉得母亲衰老了很多，精气神也差了很多。一年前母亲在自己农村的院子里住着的时候，精神要好得多，虽然有时候抱怨说自己做不了饭了，但是精神状况良好，眼神里有光。

      母亲有个情况：不论是在哪个儿子家里，她都觉得不自在；住在哪个儿子家，就说哪个儿子不好，管得多，遭到的吐槽就越多。有时候别的儿子去探望她，她就开始吐槽，搞得去探望的人也很尴尬。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太方便去探望。一方面想去尽尽孝心，一方面也不想让人让己尴尬。但是母亲老了，无疑是可怜的。她几乎一无所有，能够依靠的人只有儿女，儿女如果不理解她，她精神就会更差。我只好在这夹缝里试着找到合适的分寸，时不时地去探望一回，有时候收获喜悦，有时候兜着郁闷。

      作为一个女儿，我对母亲的照顾比哥哥们少太多，我对兄长们都很感激，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客观地说，我也能看到母亲的缺点。她说话太不讲究艺术，也许是年老使她丧失了语言方面的思维，也许是返老还童，她有时候像是小孩子一样有点偏执和任性。比如说，我每次去都买礼物，但是似乎每次都没有买到母亲的心上。你问她想吃什么?她回答不出来。你买了之后，她会说：买这个干啥？我都不吃。她还会说：你怎么不买点什么什么？或者看着别人的女儿买了什么，就艳羡唠叨。后来我掌握了她的这个规律，她只要说，这个不吃；我就说，不吃了，我就拿回去。反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彼此都不会生气。我母亲就改了口气：放着吧，我也能吃一点。我偷笑了。后来和二哥探讨这个问题，二哥说：那只是一种说话方式，母亲是用这个来刷存在感。买衣服，母亲也是这样，每次都是说：我想要和谁谁谁一样的衣服，买过来的厚薄，颜色不可能一模一样，她就一个劲儿地说，不是她想要的。告诉她这件衣服多少钱，她从来不是喜悦，反而说：谁让你买这个贵的呢？我的意思是买便宜点的。搞得我都很扫兴，觉得钱都白花了。这个是对女儿说的话，女儿可以不计较，如果换做媳妇，立马就能产生厚厚的壁障。

      老人们的疑心病很重，母亲住在我家里的时候，考虑到老年人都注重仪式感，希望得到尊重，我专门交代老公，让他出门的时候给母亲打声招呼。母亲后来对我说：不知道女婿想搞什么花样，出门前还推开卧室门，跟我告别。我简直啼笑皆非。我这里这样，其他地方住着她就有更多的怀疑，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老人老了真可怜，很少有人交流，一个是代沟无法消除，一个是耳朵眼睛等感官衰退。其实老人可以培养一点爱好，有自己的生活，即使住在儿女家里，也有精神依托，不是整个依赖在儿女身上。另外老人也尽量不给孩子们找麻烦，不能一天到晚，心里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比天大，耽搁一会儿就暴跳如雷；更不能挑拨是非，引起儿女们家庭矛盾。当然不论老人怎样，包容老人是最大的孝顺，谁都有老的时候，老人的现在就是我们的未来。愿天下人都老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