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老头

  疯老头不是个老头，疯老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疯子。常年在外边流浪，靠着捡垃圾和人们对他的施舍度日。从小记事开始，每年的夏天疯老头都会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衣棉裤，拄着一根黑漆漆的棍子，背着一天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麻袋，里边装着他捡的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在街道上来来回回。        还是小孩的我们不知道他家在哪里，看着他大夏天的还戴着棉帽，穿着漏洞的棉衣棉裤，我们一直笑话他，他也傻笑着，有时候还会捡起地上的碎石头来驱赶我们。一次，奶奶还有我家邻居在门外闲聊的时候，疯老头来了，傻呵呵的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嘴里面不知道说着些什么。这时候奶奶她们就会聊到疯老头的身世，说他刚生下来就可以说话，可以知道自己的前世，疯老头的爸妈给吓坏了，就给他灌了一碗鸡血，从此他就疯了。对于这个说法，小时候感觉特别神奇，不知道是真是假。        疯老头每次到我们那地方的时候总是七八月份，那时候又是当地毕业酒席举行的时候。我们当地有个习俗，小学毕业和高中毕业一样重要，都要大摆酒席。疯老头也是有点聪明的，他听到哪家门放鞭炮，他就背着他那条破袋子到那家去，这时候，主人家必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酒席上的鱼肉，给他装好多，也不知道他最后能不能吃的完。        冬天到了，疯老头不会到来了。小孩子聊天总会谈到疯老头冬天去哪里了，小孩子的想象力非常强大，我们幻想着他冬天就正常了，不疯了，在家里吃好吃的东西，也有的孩子说冬天疯老头就会到山洞里冬眠，到夏天再出来讨饭。那么冷的天，疯老头山洞里有没有火炉，有没有被子，他怎么睡觉，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们，我担心他会熬不过冬天，说不定他就会冻死在了山洞里。明年夏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小孩子的关注的东西总是会改变，过了几天，我们早把疯老头忘到一边了。              第二年夏天，我们总是会看到疯老头的身影，庆幸他没有冻死在冬天。他还是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棉衣棉裤，头上的那顶棉帽换成了一顶草帽，应该是他从路边捡的吧。那时候，小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大人会吓唬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给疯老头，跟着他一起去要饭。疯老头在我们心里变成了一个坏人，路上见到他的时候，一群小孩子就会在他身后扔石子，把他拐棍给抢过来，疯老头朝着我们大叫着，也学着我们扔石子。嘻嘻哈哈时间就过去了。                                                            长大一点以后，夏天村子里边都没有几个人，有的人搬到了城里，有的外出打工，还有的只剩下老人跟孩子，疯老头一天也要不到什么吃的东西，整个村子在夏天就是寂静的，偶然放学回家还是会碰到疯老头，他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棉衣棉裤，拄着拐棍，背着条袋子。他也越来越老了，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坐那里歇一会，也没有什么孩子跟在他身后骂他疯老头了。                                        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到了。我们也不会再讨论疯老头冬天会住在哪里了，第二年夏天到了，疯老头没有来，秋天，他也没有来，听大人说，估计是死在了哪个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