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自龙
下午,天色渐晚时分,家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客人我是熟识的,他是个哑巴,年逾六旬,是我们家的一位远方亲戚。哑巴因为不曾婚娶,至今孑然一身,加上居无定所,他便四处游走,如若遇到像我们这样熟悉的人家,他就进来歇歇脚,顺便蹭碗饭吃。因此,以前他也是常来过我们家的。
哑巴的装扮很是有些滑稽的味道,他身材矮小,有点驼背,头戴一顶黄绿色的“公安帽”,穿着的衣裤当然与帽子相配,是淘汰了的警服,脚上好像从来都是一双肥大的黄胶鞋;苍老憔悴的脸上,岁月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他的下巴上,则蓄留着一撮一拃长的“山羊胡”。哑巴的这身装扮,使我常常觉得他是客串某个落魄角色的群众演员,很是搞笑。虽然日子过的恓惶凄凉,但哑巴似乎并不十分忧愁,脸上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在接过我递给他的茶水时,他高兴的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活泛起来,开始咿咿呀呀的跟我“聊天”。虽然他没有上过学校,但他是认得几个字的,在我们两个聊不通的时候,就用一支笔在纸上写来划去,才能理解彼此要说的意思。有时,为了方便省事,他干脆推开纸笔,用他那黑瘦如柴的手指,蘸了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写给我看。遇到实在无法说明白的地方,哑巴就一边打着各种古怪的手势“解释”,一边有些焦急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哦!你这家伙实在太笨了。”虽然我们的交流常常是陷在云里雾里,不明究里,但起码这种交流的氛围是既轻松又热闹的。
待母亲做好了晚饭,盛了满满一碗端给哑巴,哑巴呵呵笑着,再次伸出大拇指表示感谢,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他吃饭时砸吧着嘴,发出很大的响声,使极为普通的一碗饭,似乎被他吃出了很香的味道。
饭后,天色已黑透,我以为哑巴该是要歇息在我们家里了,可没想到,他却要走,这实在让我觉得有点意外,任我再三挽留也无济于事,哑巴“啊啊”叫着,呵呵笑着走了出去。这哑巴,真是个倔脾气,天那么黑那么冷,我不知道他要去的下一站在哪里,真有点替他担心。我看他还没有走远,就追了出去,塞给他十块钱,想着能让他在饥饿的时候买点东西吃,或者在乘车时当个路费。可是哑巴又把钱塞回到我的手里,呀呀叫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表示坚决不要。在我的想法是想帮助他,可能在他看来,这又是一种拙劣的施舍,有辱他的自尊,于是我也不强求他收下,只得作罢。
哑巴转身走去,孤单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融入到无边的夜色之中很快看不见了。
我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光,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惆怅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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