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森斯坦?
相信正经接触过电影知识的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电影学院的学生上理论课的时候绝对会面对的传奇人物。上图。
Sergei M. Eisenstein (1898-1948)我其实手下留情了。第一次在老师的ppt上看到这张照片时说实话我害怕了一秒。好奇的你可以动手搜一搜这位“橡皮头”(顺便看看:《橡皮头》1976|大卫·林奇|类型:恐怖、奇幻)——怎么说呢,或许天才的另一面都是疯子。
学院派的马丁·斯科塞斯老爷子可以说是爱森斯坦的忠实追随者,从他的评论就可以看出在马丁心中的地位。
The Calbert Journal. Samuel Goff, 23 Aug 2019.不翻译,划重点:除了卓别林少数受到严肃知识分子尊敬的电影人之一。他就像(文学界的)乔伊斯,(艺术界的)毕加索,(戏剧界的)奥尼尔,和(音乐界的)斯特拉文斯基。
如果这个彩虹屁到位,这个时候你应该看到百度上的他是多么符合一个“斜杠青年”的标准。稍微严肃点说,我个人认为他可以说是最具有文艺复兴气质的电影人,就像达芬奇老爷子,一切的探索和创造都围绕着艺术的真理,不限媒介。
此截图仅限懒虫参考为了引诱懒虫的探索欲,这里还顺便撒一些砂糖,图为爱森斯坦的部分艺术作品。
The beginning of the Trojan War (1918) Transportation de l’Idôle. From the series Idolatry (1937) “Ivan’s Repentance”. Sketch from the production of Ivan the Terrible (1944)和他的电影一样,可以感受到爱的笔触中天真和激情并存。并且拥有强烈的叙述表达意识,把他和毕加索之类艺术家相提并论其实并不为过。
糖撒完了,说说正题。
我是非常喜欢文学和视觉艺术的。(说到这里真希望你能去翻翻我的《石头》文集。) 最初被这个“橡皮头”引诱并不是因为他的电影,而是他的绘画作品,接着是他的理论著作。在阅读他的《Film Form》和《The Film Sense》时我被他的博学多才打动,更重要的是对于他对电影这一媒介的理解和分析总是能让我产生强烈的共鸣。体量有限,这次只说说他对表意文字以及电影蒙太奇之间的联系的分析,以及我在此基础上做的一次实践延伸。 这里截取一个我认为最生动的例子。
Film Form: The Cinematographic Principle and the Ideogram (1929)(例如:一张“水”的图片和一只“眼睛”的图片表示“哭泣”;一只“耳朵”在一扇“门”旁边=“听闻”;
一只“狗”+一张“嘴”=“吠”;...等等)
这很像我们玩的一种看图猜词的游戏,仅凭视觉符号就能传达意思是表意文字独有的优势。(中文真🐂)对此,爱的解释是这样的 “对一个事件的不成比例的描述从一开始就对我们来说是自然的。”( The disproportionate depiction of an event is organically natural to us from the beginning.)
蒙太奇?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会想知道这个魔性的“蒙太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个概念在很多艺术形式中似乎都留下过名声,但还真没人能下一个绝对的定义。视觉艺术领域中有比较著名的“蒙太奇大师”,这里根据个人喜好补充两位以作延伸——曼·雷(Man Ray)和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好奇你就查呀。
艺术创作中我一直对所谓权威的标准保持怀疑,所以这里也不再赘述更多蒙太奇的定义了。不过既然聊的是电影和文字,那就再请“橡皮头大师”提点一下:
The minimum “distortable” fragment of nature is the shot; ingenuity in its combinations is montage.
自然最小的“扭曲”片段是镜头;巧妙的组合是蒙太奇。
你品,细品。
终于在一天晚上,这句话就像上帝之光一样照亮了我黑暗中空荡荡的脑瓜。不大的脑壳中反复回响着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秋思》……然后声音越来越大……
你可能记不起来了,一起来读一遍吧。
《天净沙·秋思》 元·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令我激动的原因不是因为它表达了什么中心思想,而是我发现这首诗几乎就是名词的图片化拼接,并且它自然地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画面剪辑。而且我惊异于,一旦我把这些文字图像化,再以图像的逻辑重新打乱再组合时,并不影响我对整体的印象。它依然让人感觉心里凉凉的。不信你闭上眼睛默念试试。
之前学习时,老师只反复提到这首诗里的“意象”,并没有提到“蒙太奇”的概念。但实际上文学中也经常使用蒙太奇手法,只是在视觉表达中更直观。好奇的我终于决定再次求教度娘,这里摘取令我惊喜的部分。
“一共只有五句二十八个字,包含十个意象……”
“与意象的繁复性并存的是意象表意的单一性。在同一作品之中,不同的意象的地位比较均衡,并无刻意突出的个体,其情感指向趋于一致,即众多的意象往往共同传达着作者的同一情感基调。”
“古典诗歌中意象的安排往往具有多而不乱,层次分明的特点,这种有序性的产生得力于作者以时间、空间的正常顺序来安排意象的习惯。”
“有人称马致远的这首《天净沙·秋思》为‘并列式意象组合' ”
有趣的是,这种对艺术品整体感受的一元论(monism)也正是爱森斯坦所推崇的。他在第一次观赏日本歌舞伎表演时得出了这个结论。[原文为 Film Form: The Unexpected (1928)]
无论中间的过程多么繁复,好的艺术作品总是会给观众留下一个姿态或表情,电影亦如此。
俄罗斯导演安德烈·塔科夫斯基在他的《雕刻时光》中也简单讨论过文学和电影之间的关系。他主张人们应该极力探索和弄清楚这两种媒介的交界,这样两者才能被分开讨论,而不是被混为一谈。
...for the basic difference is that literature uses words to describe the world, whereas film does not have to use words: it manifests itself to us directly.
...基本的区别在于文学用文字描述世界,而电影不必用经由文字:它向我们展示它本身。
[原文为 Sculpting in Time: Imprinted time.]
无论是什么形式的艺术, 它们都是表达自我,以及自我与世界的关系。和文学相比,电影这个小萝卜头不知道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呢,令人期待。
Eisenstein on paper: explore the remarkable, unknown art of a cinematic maestro. (2019) The Calvert Journal. Samuel Goff. URL: https://www.calvertjournal.com/features/show/9053/eisenstein-on-paper-remarkable-unknown-art-cinematic-maestro-kleiman.
Film Form (2014). Sergei Eisenstein. Published by A Harvest Book Harcourt, Inc.
Imprinted time. (1984) Sculpting in Time. Andrei Tarkovsky. Published by 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 Aus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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