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乡村之间,与山为邻,与水为友。我生来就是草莽,而非人杰。我生来就是普通,而非异类。我如同尘世间的一颗沙子,不知该漂往何方。
我的家庭并不和谐,争吵、家暴,这些东西经常发生在我的眼前,而我,却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逃避,甚至想要逃避这个世界。
我没有憧憬自己的未来,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我看到了前路茫茫,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走失,从此迷离在这个世界。
在我六岁那年,家里多了一个新伙伴,因为一身白毛的原因,我给他取名叫“小白”。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伙伴,也只有他会放学以后在校门口来接我,即使没有父母的接送。一打下课铃,无论他在何处,在干什么,都会整时整点地跑过来,之后兴冲冲地向我摇尾巴,并时不时地用舌头舔着我的脚。
之后的日子虽说挺艰难,但也算平安度日,直到有一天。
那天父母又吵架了,家庭就好像是个随时都可以炸开了的油锅,母亲在一旁被父亲狠狠的殴打。虽说我不清楚缘由,大概是父亲赌博输了挺多钱,母亲便与他争吵起来,于是便愈吵愈凶,最终成了一场恐怖的家暴。即使母亲已经被打的泣不成声,依旧在骂着父亲不是人。而我,却只能躲在一旁啜泣。
家暴结束后,母亲抱着我失声痛哭,并一边教育着我不要成为父亲这样的人,我也一边哭泣,一边应声答应。终于,在她漫长的啜泣之下,我的情绪也变得愈加压抑。她走后,我便抱着小白失声痛哭。明明我只是个小孩,为什么我却要承担这些。明明别人都家庭美满,而我却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在我的紧紧相拥之下,小白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也没有挣扎,而是在一旁用舌头舔着我的脸。
“阿远,过来洗脸。”
我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愿意,便开玩笑道:“不愿意洗,叫小白给你舔两下咯。”
我有点无语,因为我的脸就是被小白舔过了,一点都不脏。
我时常与奶奶一起睡,奶奶虽说已到了花甲之年,但身子骨却硬朗的很。这么多年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加上她人不错,经常给我带吃的回来,我坚信,她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她常常和我讲一些关于爷爷的故事,而至于我爷爷,我生来便是没有爷爷的。在我未出生之前,爷爷便已经入了土。他入土的一年多,便有了我,我也不情愿地降生于这个冰冷的世界。
爷爷据说也是个贫苦农民,当时因为在进行解放战争,老蒋打不过,到处抓壮丁,爷爷那时候身强体壮,就被抓了过去。哪知道当了一个炊事兵,也正因如此,这才逃过了一场血光之灾。之后便从军营中逃了出来,直接从株潭逃到了湖田。还遇到了我奶奶,我奶奶见他可怜,人又勤快,便与他完婚,生下了三个儿子。
奶奶一边讲他的故事一边拿着一块花布手帕擦着自己的眼泪,每次讲到深处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流泪。或许是真的很想爷爷了吧!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只是命运让他们两人已经天人永隔了。
虽说不知道奶奶对于爷爷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但是奶奶总是会在爷爷的诞辰以及清明节虔诚的祭拜他,并且请求爷爷可以在一旁保佑我。而我,似乎并没有过于将这件事放于心上,因为,他只是一个我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老人而已。所以,我对于爷爷的情感并不是特别强烈,但奶奶总是我告诫我,要我虔诚一点。我在一旁撇了撇嘴,无奈地认真祭拜了一下。
我是真心尊敬奶奶的,因为爱人者,人恒爱之,即使她时常讲一下什么封建迷信。什么爷爷可以保佑我之类的。我摔跤了,哭的哇哇大叫,她便一边指着地,一边痛声大骂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晚上我用手指指着月亮,她便告诉我会烂耳朵,吓得我第二天赶紧看看耳朵是不是在健在。
但除此之外,她真的是个好奶奶,有时候觉得,比母亲都好。父母因为白天都要去工地的原因,所以便将我留给奶奶照看。奶奶白天带着我去田地抓青蛙,她则在一旁干着农活。我累了,走不动了,她便背着我回去,那份美好,胜过坐在任何豪华凳椅上,至今我都记忆犹新。晚上给我经常做夜宵,炒锅巴、下面之类的。有时候也会做些特色小吃,辣椒粉肉。无聊时,带我去田野抓萤火虫。摔倒了,便扶我起来,擦去泥污,继续奔跑。
我不知道这份美好可以持续多久,如果我能决定这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即使这只是一个愚蠢的笑话,因为她只是日薄西山,而我则是初升的旭日。
她经常和我说:“我要是可以看见小远娶媳妇就好了。”
我也经常安慰她道:“奶奶一定可以了,奶奶这么好的人,一定长命百岁。”
即使我心里没有多大的底,因为寿命这个事谁也说不定,谁也不知道老天爷会先收了谁。也没有谁会知道,厄运与美好哪个来的更快。我只是希望,我这个重视、尊敬的奶奶能够长命百岁罢了!
相对于奶奶,我对父母亲的情感却没有那么深了,或许只是简单的因为他们没有好好照顾我,又或者是因为给了我一个如此糟糕的环境,已经需要用一生治愈的童年。
这种情感既不是恨,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并且是一种能够伴随我很久的执念,一种不知道何时才会消逝的执念。
我或许并不怨恨他们带给我的贫穷,也不怨恨他们带给我的不幸,我只是有点讨厌对于孩子不负责任的人,仅此而已。
并且我认为,一个人将另一个带到这个世界,便有义务让他在这个世界过的快乐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但只要自己尽力给了他最好的,便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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