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七月入伏，我往回家走着。世界杯踢的如火如荼，路边小店的广告里，老板诱惑的说着：“搏一搏，财务自由好生活”。穿过树荫，就走到了楼下。到楼门口的时候，听说楼下搬走了，好像是男主人赌球欠了钱。我心中惊愕，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想起了关于楼下的事。
那年春天的一天，听闻楼下有搬家的声音，有个女人指挥着让搬家师傅别碰到家具：“哎哎哎，轻点儿放。……麻烦了啊。”云云。老房子隔音效果差，左邻右舍有一点儿动静就听得个清楚。我这个人平时在家时间不多，在家的时候多半也不喜欢大声言语，几乎是被视作空气般的存在。楼下搬来了新邻居，想着可能也会热闹些，还想着是不是去打个招呼或者问个好什么的。
有天上楼的时候，楼下的门虚掩着，见个男人站在门口抽烟。男人精瘦，穿一件天蓝色的POLO衫，立着领子。头发不长，也直立着。眼睛小的眯成了一条缝儿，皮肤黝黑。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烟，双脚岔开的站在那里。要不说我这样的人不太善于和人接触呢，心里想着应该打声招呼，但见了这样的场景，硬生生没说出话来。只听那男人在楼道里对着电话讲：“嗯嗯嗯，我知道。三百万，有啊，那天房子拆了……”。他的“有啊”拉的好长，仿佛凝结在空气里一般，不断回荡着，有啊，有啊，有啊。
就这样，时间过了得有一年。一年里早出晚归，回家倒头就睡，也没有再和楼下碰见。直到有天出门，碰见女主人抱着一个孩子，我才知道人家已经怀孕了。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孩子“哇哇哇”的哭声。新生命的降临应该是个开心的事儿，为人父母虽说辛苦，但也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夹杂着心酸的喜悦应该是美好的。自此，经常听到女主人温柔的“大喊”，“来啦，来啦，别哭啦。妈妈来啦。”那孩子也算听话，半夜从听不到哭声，只是偶尔呼唤几声，可能是孤单了，希望妈妈来抱抱。结果有天半夜，却撕心裂肺了起来。
差不多半夜一点多的时候，我刚爬上床，就听到楼下传来孩子哭喊。紧接着就听到男主人说：
“你以为当时我没给你们家钱吗？那天我给你妈钱，你没看着？”
“那你以为我没给你爸钱？”女主人嚎啕大哭后，喊了一声。
之后就是一段的沉默。
“当时怀孕的时候，不是你说的吗？我辞职，然后就不请保姆了，是不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了？你看看在家你都干了什么？”
半夜一点，我躺在床上，听着两口子打架，心里反感得很。准备起身下楼提醒一下的时候，女主人一边嚎哭，一边说：
“我求求你，求求你。”
“你打我吧，你别打孩子！”
“打我吧，啊，别打孩子！”
我一惊，开始紧张了起来。女主人的嚎哭，伴随着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穿过楼板，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要不要报警？我迅速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门。从防盗门里观望着，整个楼道的灯都亮了。不知是否是楼下注意到了我开门还是怎么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楼道里的声控灯不久就熄灭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的耳膜里还回响着，孩子，孩子，孩子。
我不知道为人父母的感觉。也不清楚男男女女们在为人父母之时，是否都做好了准备。可总觉得，当你接过孩子的时候，你的手上便是一个生命的重量。这重量无法用单位计算，但却应与你的血浑成一体。我不知道人生存在的意义。难道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和物质衡量？我不知道伴侣的意义。精神契合、两情相悦难道说只是梦一场？
说实话，我不知道。未来会变好吗？我也不知道。
到家、开门、坐下。我看着茶几上花瓶里的花儿，愣住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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