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精神疾病,每个人都是精神病患者,我也不例外。
除了作为一名精神病患者以外,我还在努力用自身的感悟去解救身边的人,于是就有了这么十四个故事让我将他们记下。
巧的是,当我们每一次为别人做点什么的时候,我们也同时从别人身上感悟了些什么,大概生命的历程便是如此去丰富。
生命是一场修行
"你作的这些年里,后悔过吗?"
“后悔?不至于吧?毕竟年轻。”
回答的语气里带着些从容,像是被多次问起,早已预备好的答案。
他,二十来岁一小伙,言谈举止里藏着许多见闻。
2016年底,他辞去了他毕业后工作了一年多的第一份工作,除去那些敷衍公司层面与领导的辞职原因,最真实的,大概也就是那句火遍社交网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他说,在毕业游去了一趟云南后,像是打开了他对未知世界的认知似的,他开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憧憬与幻想。自然,在国内,吸引那些旅行爱好者的,就非西藏莫属了。于是,他看了许多关于各种地方的纪录片,心里暗下决心,想敲响这个世界的大门。
“其实,刚毕业我就有背个包就走的冲动了。只是,那时候的我更多地屈服于经济状况与现实。”
大概,每个人都有脑子热的时候,但能理智按现状去做抉择的人或许为数不多。
“听说你那时的工作还算可观,同期的人也都有了不错的发展。你当时就这么跳出来了,不觉得可惜么?”
“人生是一场修行,每个选择之后都会有不一样的可能。但是,一定要明白自己内心要的是什么,对比你现阶段拥有的,哪个更值得。”
他说,那时候的他已经有了对于那份工作的疲态,前一段工作时间的飞速成长后已经开始停滞不前,更多的,都是靠之前的积累去重复每天的工作生活,变得有些行尸走肉。他奢望未来有更多可能,所以他放弃了那份别人眼里收入可观的工作。
那个清晨里,提出离职的话语并不多。简单的一个机票预定成功页面,简单的道别与互道关心,一切就这么安静地结束。
买了一套冲锋衣,拎了一个大背包,一双跑鞋,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那一刻兴奋么?”
“与其说兴奋,不如说是解脱与恐惧吧。毕竟逃离了一个圈子,然后一切都是未知的,甚至于初定的路线都预感到会有不少变数。但,终究告诉自己,随遇而安。”
“这一路还顺利?”
“一切都还好,有些时候运气很重要。我的第一站是西安,从广州直飞,刚到机场就被小偷盯上了,还好小偷摸走了的是我刚吃过一颗的口香糖,大概他以为那个袋子里装的是钱或者手机一类的东西吧。”
“路线是出发前就确定好的?”
“大体都是,跟朋友照着网上的卫星地图看哪里有铁路哪里要坐大巴,但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地方跟计划里是有差别的。比如,原本计划里并没有青海湖那一段的,可是后来从西安到兰州以后,青旅里遇到一对情侣,然后就跟着他们拼车去了一趟青海湖。后来沿着河西走廊一直到敦煌以后,发现敦煌没有火车进藏,结果只能坐了个大巴到格尔木坐火车,沿青藏线入藏。到西藏以后也想不到会拼了个车走川藏线出藏还去了一趟稻城亚丁。最想不通的是,这一路下来,发现自己在西藏并没有去太多地方花太多时间,反而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一直在成都的青旅里睡觉看书,哪也没去。”
“为什么?这一切的开始不都是为了西藏吗?”
“可能初衷是吧,可一路下来,发现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了,生活开始做了减法。最大感受是,稻城亚丁下来以后,可能因为它真的太美,于是对于沿途的其它风景甚至多多少少出现了疲态。人不都这样么?看得东西越多,越难快乐。”
是啊,因为触碰得过头,于是很多其它的东西也就变得看淡。
终究明白心里的平静才是最好的旅行。
“这一路一人独行,没有感到孤独么?”
“其实也不算,因为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认识新的人听到新的故事,只是每个人都不会陪你走完全程。”
“那些人里,还有多少让你印象深刻的?”
“很多,西安小酒馆里一见如故请我喝酒的大哥,青海一起结伴逗笑的那对安徽情侣,河西走廊我们那个集齐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的组合,西藏那个到现在都还联系着的小团体,川藏线一起经历生死谈及人生的兰州姐姐,尼泊尔一起冒险的新加坡哥们,还有许多路上遇到的面孔。”
“后来,他们都怎样了?”
“请我喝酒的那位一见如故的大哥那天跟我交流了很多与父母相处的方式,教会我很多,我知道,后来的他大概也像过去那么孝顺,与父母的相处或许也会有越来越融洽的方式;那对青海一起结伴的情侣后来我们在成都又碰到了,他们在我之前离开了西藏,后来他们告诉我,他们在西藏怀上了小孩,小孩的小名叫小藏藏;六零后的阿姨那时候告诉我父母最爱孩子的方式是给予孩子自由,大概他们俩老头儿也像她计划的那样找了北京最贵的养老院为自己后半生的幸福经营着,同时也与他们的女儿一直相爱着;七零后的大姐还是一副年轻的模样,每天在朋友圈里看着她各国旅行带团,仿佛在告诉我心灵的年轻才是永恒;八零后的小哥回北京继续工作了,后来他也辞职去了一趟西藏,完成了他当时因为感冒把医疗包送给我自己没有进藏的梦想;西藏那会的五个人小团队,医生又回去筹划着梦想与医疗,导游后来改行去卖房了更多地陪伴女友,上海工作的妹子还是回上海工作了,连云港的那个勇敢热爱冒险的小姐姐也生了一个小孩计划着下一趟远行;兰州姐姐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大概她也走出了那场甲状腺癌手术后的阴影,现在努力地创业着,努力地与生活对抗着;新加坡那哥们一路完成自己的梦想,一直在路上,去遍了许多国家,上一次还为一个公益活动筹集资金徒步穿越了沙漠。”
“这一路有遇到什么危险甚至危及生命的事情吗?”
“都还好。第一次恐惧是华山,因为在我出发前不久有一个深圳女孩在华山出了事,而且我是半夜登上的华山,天亮在华山山顶看了日出,可能因为体力好加之比较注意倒也没什么危险。第二次恐惧是入藏前我感冒刚好,很多经验老道的人告诉我别贸然进藏,引起肺水肿会有死亡的危险。可具体我也不知道是身体因素还是火车上喝了好心驴友给的红景天泡水,这一路活蹦乱跳我都没有高原反应。第三次恐惧是川藏线上的坍塌,那一刻如果没有刹住车,也许我们都给洪流冲走了。第四次是稻城亚丁的悬崖边,如果当时不是反应快向前趴在了那头驴的身上,那大概我就被那个驴屁股顶下了悬崖。最后一次是自己熬过来的,在异国他乡的尼泊尔,一个人水土不服肠胃炎地躺在了大巴的最后一个座位脸色苍白,忍痛塞了12个小时终于下车遇到好心摩的司机送了我一段才慢慢恢复过来。经历过的,都是好的。”
“后来呢,后来的你呢?这两个月的背包旅行给了你什么?”
“人们都喜欢把旅行当作心灵洗涤的方式,就好像你做了许多许多的亏心事,然后一趟旅行之后就可以一笔勾销。其实不然。我不否认我也跟大部分人一开始的想法一致,都是想着靠旅行去改变什么忘掉什么,而其实这一切都只会徒劳无功。后来我明白,旅行于我而言,不过是给了一个机会,让我去看到更多的东西,去听更多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然后回到自己。就像我看完天葬,我不会认为我就需要在死后也像他们那样离开人世,只是在秃鹫蜂拥而下撕咬着腐肉而后空气中一股腐臭味弥漫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明白生命的尽头也不过如此一无所留,而后自己去搜寻脑海里的生活意义重新对生活做加减法。那么两个月的经历与见闻并没有让我往后的人生风雨无阻,只是更多的,看事情的角度和思维变了,因为见过的听说的多了些。”
“后来你也创业了,也失败了,后悔吗?”
“不后悔。人们都热衷于看到别人好的,于是妄加评论,也不知别人背后的心酸故事。同理,人们也热衷于看到最表面的,一个人失败的,却不爱了解那背后别人都得到了什么。我感激生活的所有经历,才会有今天这样的自己。并不是要我自己有多成功,而是要看到自己有多无悔。”
“我知道的,后来你也经历了许多事情,承受了许多,都还好吗?”
“不知道,生命是一场修行,我无法预估它的未来是好与坏,我能做的是把我能做的做完,然后听天由命,毕竟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它便怎样的。后来我学会的最有用的面对麻烦的方式,不过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的就放弃。这一辈子很长,如果跟自己都无法相处,那往后几十年都会是溃烂的。”
“生活总有些无力的事情,不是么?”
“大概都是这样吧,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很低潮,一直问自己,这么一路走过来又有什么用,还是有那么多东西不是你能决定的,还是有那么多东西不是你能改变的,还是有那么多东西让你无能为力。可这一辈子估计还会有好多麻烦,那,既然选择了,就应该面对,就应该站起来。总有那么一些很长的路要自己走,总有那么一堆说不出的苦要自己咽。但愿这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没让我丢了自己,但愿这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换回一个好结果,那应该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当然了,还是有很多突然而来的心酸,带着些回忆扑鼻而来。那种放不下过去,又不清楚未来的迷茫,总是时不时给我恐惧。大概,这就是我新的修行路程吧。”
“对未来有什么期待么?”
“有吧,突然想要有一个家了。可能过早到了人们爱讨论的成家的年纪,又或许是自己真的有了一些改变。从前我甚至将我归置在了不婚的行列,对于那时的我而言,走遍世界就是我最大的梦想。可时间给的阅历,生活给的酸甜,让我突然在某一刻想停下来、想停止下来,去拥有一个家,去拥有那种简单到纯粹的幸福日子。”
从前笑着,后来哭了,
再后来笑完哭了,再再后来哭完笑了,
最后,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头笑起来了。
生活的历练不过是让我们变得百毒不侵,丢失感性。
而那些最后仍能留下感性的人,大概都活得像个孩子。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相处是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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