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瘦如柴的老女人,吃力拖着沉甸甸的机器给操场边的花木浇水。看着这些比自己还要舒服的植物居然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恶狠狠呸出口水。
“啊,青春,是早晨八点钟的太阳,耀我们的双眸;青春,是操场边茁壮的大树,不论风吹雨打依然枝叶茂盛,为我们遮去烦恼。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志,则国志。同学们,只有锻炼好身体,我们才能在各方面有更显著的进步,才能为祖国明天的繁荣富强建功立业!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舞动青春,驰聘朝阳!”
“早上八点的太阳谁去看啊,那么刺眼会瞎的好吗?”他翻着白眼,栗发甩动汗珠。
“别说八点,现在都挺热的。”跟在他后面的马尔科顿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
艾伦抬起腕表,上面刚刚浮现出七点。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向前迈步。
利威尔有意无意望向主任。在主任的微微点头下,收起眼神,朝前奔去。
处长呼出一口气,对着主任无奈笑笑“我真心不能了解他们这辈人的想法,多奇怪啊。也许在学校里,就你最懂他们了。”
“是吗。”主任眯起眼,望向涌动人群中的某个点,“这辈子过来,其实也不是很懂。”
处长转过头,看到他嘴角边不经意间的弧度。随他的眼神看过去,乌黑的碎发随风矫健地摇曳,驰聘于万丈晨阳。
“年轻真好。”
而艾伦用力撑起沉重的眼皮,迈开大步跑跟上人群。
“最前面那个班给我注意点!尤其后边那两个讲话的!”处长提起喇叭大吼起来,光秃秃的脑门格外锃亮“都给我听好了,谁再被我抓到开小差或者跑慢了的,那就,”他停了停,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才更具有威力“那就全班第二节下课后再来跑圈,到八圈为止。”
一个个原本松垮懒散的正方形队阵,因为这句话迅速垮掉玩命向前赶,四分五裂。
处长满意地勾起笑容。
在未亮透的凌晨起来小声地读课文,怕过早吵醒室友,干脆变成默读。钻进被子里看书,把被窝里的小台灯拧亮些。
揉着肿胀的眼睛小跑在操场上,无精打采得简直想立马躺在床上睡着,可想到自己熬夜的学习似乎证明了自己赶上了他人的进度,又开心得不行。
食堂里拥挤的人群,菜里偶尔发现的小虫,永远热卖的米汉堡。蝉鸣永远不会在树上停息,塑胶跑道在烈日下被烤出了汗水的味道。
其实这才是青春。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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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过后总有人不会踩着下课铃立马上楼。
“你知道沙伯吗?”艾伦一把擦掉额头上的汗,问。
“谁?”利威尔想了很久,想不出。
“你还真不知道啊,”艾伦一脸玩笑般的不可思议“他在你们学校里应该算作人尽皆知的。操场尽头那里有堵墙,听说敲几下就会有个老头踩着很高的木梯在墙外出现,那个老头就是沙伯。你跟他说想买什么饮料,他就会递给你。我原来还不知道你们这这么神奇呢!”
“没听说过。”
“……也是,你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刚刚为什么用「你们学校」?”利威尔突然想起了什么,直言不讳地问。
他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他没有回答。
“可能是还有点不习惯吧。”沉默过后的回答。
“走,一起去沙伯那里瞧瞧。我听说你们这还有一句话「没见过沙伯,不算来这里读过」。”
操场数不清来过几次了,可这次的体验却完全不同。一年来他几乎每次晨跑完都立刻上楼回教室。
一切好像都悄悄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瓶水呈在了他面前。
“算我请你。”艾伦没等他答话就把瓶子丢给了他,拧开另一瓶喝起来。
他注意到他手里还有几瓶饮料。
艾伦灌下一大口,一人走向几个还在排队的男生,把饮料递给他们。
“你是…?”
“啊,我是艾伦。我看这队要排挺久的,要不这些饮料送你们吧。”艾伦落落大方介绍,脸上爽朗的笑意使得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有点奇怪。
不远处的利威尔盘腿坐在草地上观望。
他脸上的笑,是在装。
“你是不是……B班的四十一号?”其中一个试探着问到。
艾伦刹那间咬下嘴唇。许久,利威尔看到他点了点头。
那个男生意味不明地笑笑,把饮料瓶还给他“谢谢好意。”
“让!我买到饮料了!”队伍前头钻出一个男生,抱着很多饮料跑过来。
“走吧马尔科,我们去东门那喝。”
“啊……我们以前不是都在这里的吗?”
“别了,”让拿过他的饮料,面无表情“今天这里比较脏。”
花钱进的学校,还想用钱堵住别人的嘴。
庸俗市侩,恶心得让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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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人影走远的他,背影被另外一双眼睛摄入。
艾伦回过头,绿眸仿佛狂风骤雨尽情践踏过后落地的叶。
“你没事吧。”
“没关系。”
利威尔本以为他会说「没事的」他却说出了「没关系」。
你听说过一个神话吗?
偷走太阳神火种的普罗米修斯,被宙斯死死锁在了风吹日晒的高崖上。神是不死的,鹫鹰的利喙啄开他的胸膛,一次次刨出可以永远再生的血淋心脏。
因为心脏可以永远重生,所以怎么掠夺都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虑。
嘛,反正你外表足够坚强,所以怎么践踏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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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实也没关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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