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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火烧张家

父亲|火烧张家

作者: duqiangdei | 来源:发表于2023-08-08 14:50 被阅读0次

    元山子村张海召是周围很有势力的人物,他有三个儿子,张海召是一个很开明的人,平时对人和气,父亲说此人心有乾坤,他家从清水河到元山子较早,村中大多数好田都是他家的,爷爷初来时,租有他家的田地,秋后交租,可能是三七分成吧,税赋由佃户家抽取,爷爷让大爹出去开荒,很大程序就是想摆脱对他家的依赖,后来在村里那些没人去的地方开了一些荒地,我们家的景况才有所改变。张老财平时不管事,只负责对外打交道,他将家中的管事权交给大儿子,人们称他大儿子为大柜,大柜早年随他爹闯荡江湖,是一个精明人,很有见识。村里的私塾就是他开办的,他让自己家中的孩子上学,也收取村里其他孩子,只是要交一定的费用,总的来说,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情,人们都说大柜人好。张老财的二儿子,人称二柜,负责管理田产和收租,与他父亲和他哥相比,脾气有点暴躁,为人好勇斗狠,租他家田地的佃户,多少都受过他的气,爷爷就因为初来内蒙,夏天青黄不接,只能向他家借粮,结果借的是次粮,还粮里必须二倍的好粮,只与他讲了几句,就被他打了一拳,可想此人的嚣张程度,因此村里人都有点怕他。三子张贵林,读书人,通情达理,平时不回村里,说话和颜悦色。人们都感觉张老财的三儿子懂道理。

    日本人来了不久,后山也来了八路军,父亲说,那段时间村里经常有一个货郎,摇着小鼓吆喝着:红红绿绿,头绳胭脂。村里人就买一些针头线脑,时间一长,人们都熟悉了货郎,有时货郎也会住在村中,人们买东西也方便,货郎走南闯北,见识不凡,村里人也喜欢听货郎讲一些山南海北的新鲜事,偶尔也会讲到日本人和八路军,由于村里人大多数都是从山西逃难而来的,讲到朔州惨案,讲到八路军在山西打日本。村民们被日本人的残暴震惊了,他们为八路军在山西打日本感到由衷的高兴。

    一天,张贵林领着一个人回了村,那天货郎也来了村,三个人都住在张贵林的二哥二柜家,那天村民都来二柜家买东西,张贵林领回来的那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给村民们讲了八路军抗击日本的事情,父亲他们才知道货郎也是八路军,从此后,张贵林经常领人回村,一般都是天亮回来,晚去离开,有时候晚上也回来,那个操着外地口音(四川)的人还在爷爷家住过。

    1942年6月,张贵林回家娶媳妇,整个张家喜气扬扬,大柜和二柜两家大院张贴着红色对联,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元山子全村,周围村子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几个八路军也参加了他的婚礼,他家雇了两班鼓匠吹吹打打,念喜的乞丐就有二十多人,坐了四桌,宴席一直到了晚上才结束。本来张贵林是要在村里呆几天,毕竟新婚,到晚上突然一个骑马的来到了张贵林家,很快张贵林和那几个八路军急匆匆的离开了,后来才知道集宁的日军出动了。热闹了一天的元山子村安静下来,大柜和二柜两家门口的红灯笼在夜风幽幽的吹动中来回摇摆,灯笼内的油灯在风的吹动下一闪一闪的,照着周围忽明忽暗,大柜家偏房内的大红烛燃烧过半,烛液如眼泪般沿蜡烛滚滚流下,流在了蜡烛上,也流在了烛台上,新娘坐在炕上的新盖窝上,呆呆地望着墙壁上那大大的红色喜字,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想着什么,外面帮忙的人都已经离开,夜已很深了,到了睡的时候了。半夜时分,呜呜的轰鸣声,惊醒了已经熟睡的人们,刺眼的白光照在窗户上,照亮了整个窑洞,爷爷全家人习惯性的抱着衣服跳下了地,快速地穿好衣服,爷爷迅速地端起了锅,父亲将薄石板移开,奶奶、大妈、四爹跳进了地道,父亲将石板盖好,将草灰堆在石板上,用草灰将石板埋好,爷爷将锅放在灶台上。爷爷,父亲和大爹跑了出去,但已经晚了,跑不出去了,整个村庄站满了拿枪的日本人,哇啦哇啦的呐喊着把跑出来的人赶到了大柜的麦场中,麦场上的汽车顶部架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人群,大柜麦场所中的秸草堆被日本人点燃,燃烧的火光冲天而起,火焰直冲天际,人群在火的蛰烤下,步步向火堆后退,空气卷动着火焰和烟尘形成了一个个的旋窝,随风在黑漆漆的夜空中来回转动。几个乞丐装束的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在人群中寻找着“红胡子”,这时,人们才知道这几个乞丐是日本探子。八路早已经走了,日本人很失望,将大柜二柜两家的所有门窗点燃,浓烟火光遮罩了整个村庄,日本人从人群中揪出张老财和他的二个儿子,绑了起来,拉到了汽车上,灰馏馏地走了,父亲回到了家中还惊魂未定,从地道中出来的奶奶唉声叹气,一家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坐一个天亮。

    又过了三天,张家从红旗庙拉回了他家的三个掌柜,他们在红旗庙村被日本人杀害了,头被日本人砍了下去,身体被日本人用刺刀刺成了筛子。张家雇用了三个乞丐,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三人身体缝好洗净,在孤儿寡母的撕裂痛哭中入敛收棺。

    那被日本人放火烧掉窗户和门的窑洞,黑黢黢如张开大口的怪兽,挂在门口的那三条“门头纸”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拌着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让天地同悲,日月无色。就在出殡这天的晚上,一队骑兵出现在张老财家的门口,肃穆庄严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静静地行过了礼后,迅速地消失地夜色中。

    从此张家只有张贵林和全家的孤儿寡母,好在张家二媳妇,人们叫她“二寡妇”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几年内张家不仅没有衰落,而且又恢复了往日盛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在解放后,由于各种原因,“二寡妇”在镇压反革命被枪毙,张贵林因解放战争中投敌被枪毙,这家人彻底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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