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 弟
唐魏征《谏太宗十思疏》曰: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狼牙棒的父亲自幼熟读经书,引经据典固不在话下,给我们兄弟俩取名自然要“有说法”。泉源是父母给我们弟兄俩美好的祝愿,也是黄麓山下,巢湖之畔那个大家族的寄托与希望。哥哥自然是泉,我就唤作源。后来有人不解,源泉源泉,什么什么的源泉嘛,应该源在前泉在后啊,我总是闭口不解释,默默地翻书去。
哥哥是读英语专业的,是八十年代初刚刚起步的姜堰二中(原来叫做民中)英语最好的学生,只是偏科得厉害,是陈祥雨朝代每每拿出来教育后来人的反面典型。在家里,总听到他朗读英语,还霸占着家里的红灯牌收音机,定时收听“美国之音”里的英语教学节目,而对于他十分薄弱的数学以及其他科目,连应付一下也不愿意,急得父亲要揍他。那年的高考,哥哥的数学居然考了六十多分,对于平时只考二三十分的他来说算是一种奇迹,但我这个做弟弟的,却总觉得是一辈子的骄傲,因为,他的英语考了97分,这在当时100分年代,算得上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填报志愿的那几天,我们全家喜忧参半,守着气象站一部手摇电话,一次次跟洛阳外国语学院之类的英语专门院校联络,不停地咨询沟通。校方一面非常喜欢哥哥的英语成绩,一面非常惋惜他的总分,说哪怕只要再多一点点也好。没办法,哥哥只得去了一所师范院校读专科,还得签下条约,定向英语教师,目标,仪征。
我小哥哥两岁,长相差异较大,一个随父亲,一个随母亲。认识我们的,都猜不出我们是兄弟俩。不过,我们的人生轨迹却有几分相似,我们都喜欢文娱和体育,是红旗小学有名的文体骨干,如果学校还存有档案的话,我们哥俩的奖状应该有不少,学校里第一个会“双摇”的就是我们。我也时常偷偷跟在哥哥后面模仿他朗诵文章,连英文的诵读也有模有样的模仿(有一学期,我差一点被老师抓去做英语课代表),开始,我学理科,这是父亲的愿望,后来,我是步了哥哥后尘学文科的,而且去了同一所院校读中文,又一同做了老师,而且都是从事的职业教育。然而,这严重违背了我们父亲望子成龙的美好愿望。父亲是受过传统教育和家族传承的书香子弟,从小研习诗书,有不错的文学涵养,那些留存下来的黑白照片背后,都有他亲笔书写的小诗。后来,中央气象学院雷达专业毕业,又在扬州水专当了几年物理教员,这在当时算是个文武全才。父亲理应希望他的两个儿子在文理方面各有所长。一文一理,这是父亲的育子蓝图。可惜毁在我的手里。庆幸的是,他的长孙女学的是电子信息,另一个学的是汉语言文学,算是了却了父辈的心愿。
哥哥是个帅哥,继承了父亲漂亮的棱角,是班上公认的美男子。大院的公共厕所里,总有孩子们恶作剧的打油诗和互相的辱骂,别人的名字后面一般都是“吃屎一百担”,我哥的名字后面常常是“漂亮”二字,不知是攻击还是妒忌。我后来遇到过他的若干同学,特别的是女同学,对他的帅气记忆犹新,都齐声夸赞他,大有后悔没机会做我嫂子的遗憾。
也许是祖传的好基因,哥哥的语感极好,天生一口磁性厚重的嗓音,年轻时是仪征市许多文艺活动的主持人,去年,嫂子发了一条微博,大赞:老帅哥再次出马,主持节目,倾倒无数小鲜肉。我暗笑,如果不是偏好英语,当时的泰县广播电台就招他去了,没准现在干的是播音主持工作。或者,那年招飞,几乎所有的条件都符合,大概是视力有一点点瑕疵,没能实现人生的突变。
我毅然改读文科,第一时间为我找齐各种教科书和参考资料的是我哥;我在大学校报上发了几篇豆腐块文章,我哥总是拿去向同事和我未来的嫂子炫耀;我的女儿来南京读书,每月,这个做大伯的都会烧四五个拿手菜,从仪征开车送到仙林校区,热腾腾地呈现在小姑娘的面前。长兄如父,这是需要时间来感悟和印证的。
不过,大嫂和他们的女儿都嫌他“烦”,整天婆婆妈妈地瞎操心,千叮咛万嘱咐,这个不能,那个不许,动不动就转发各种健康保健微信,一遇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他女儿在外旅游,必须及时报告行踪,否则就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过去查询,实在让人哭笑不得。我在饭桌上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女儿和妻子不约而同停下筷子,用同样的眼光不屑的盯着我,异口同声地说:你们俩一样!
兄弟同心,有啥大惊小怪的?女人啊,无法体会兄弟间的那种默契与感应。
今天是哥哥生日,谨以此小文,祝我的哥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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