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冬雪（三）

作者: 桂在问道 | 来源:发表于2019-01-09 21:29 被阅读76次

冬雨冬雨（三）

“我成了爷爷家的新客。”王约翰回到他爸爸的家乡已经有两三天，那种新客的感觉，不知怎么冒出他的脑袋，只着要喊出来。他想呀想，想到原来他在他爸教的《大堰河，我的保姆》诗里。他越想他觉得他爸王大志，也像客人，他那第二次回他爸家的妈更像客人。好在这年头，乡村也变化很多，田几乎不种，地几乎不耕，连那些菜，都是十里百里外的镇上用车开来卖的。

他们一家三口，这两三天，是吃了爷爷家，又吃二爷四爷家，还有姑家叔家的。他爸比在上海的家，更闲，除了陪人说话，讲着所谓上海的事，就是从手机里知道，其实家乡并不稀罕，上海也无新鲜事。倒是家乡的变化，更新鲜，很多事王约翰更感兴趣。而他爸除了这些，就是吃酒打牌，睡觉，撒尿。脸上红光比酒气还浓着。更让他有客的感觉，不用做家务。本来是他要回去孝敬感恩的，现在正反着，而且他觉得比上海的家更有面子。王约翰的爷爷倒时而不时的关心儿子孙子和媳妇，生怕有不周的地方，难得回来一次，稀客着。

王约翰，这种感觉，是他每到夜晚，就被人围着，那些想探听上海学生的事的孩子，听他说的，除了游乐场，除了地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时而从村边飞驰而过的高铁让乡村并不陌生多现代的东西。还有玩游戏，孩子们更不怕王约翰比他们强。相反村里的孩子爷爷奶奶带的多，为了不让孩子外出，又不会教什么，就给电视看，手机玩，那手艺可强了。而王约翰连手机都没有，只好用他爸妈的，常被限制，还被吼，那水平差远了。这让王约翰心里一下失落好多。一天两天，王约翰想上海自己的家，自己的伙伴。他觉得是客，不自在。

村里的孩子多，乡村毕竟天地是玩场，孩子干些活，特别是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网虾，抓住泥鳅的事，还是有的。每当讲到这些，乡村的孩子似乎一下更见多识广，王约翰有些神往。而他妈可不放心，担心那细皮嫩肉的擦了碰了，衣服脏了什么的。又怕跟这些孩子野去，被狗咬了，猫吓什么的，不是疫苗的恐惧症还在什么的。王约翰在他妈的视线里呆着，一天两天。

可诱惑还在心里长着，不放出去会长毛，也会生出病。见到那些野性十足的孩子，在这腊月里弄出的花样，尽管比夏天少多了，不会抓到蛇，捞出泥鳅，罩几蟋蟀蚂蚱的，或是蝉，还有蝉蜕的，还是有的。比如野兔，说是在坟地里抓到的，还有雉鸡，那长羽让人喜爱。比戏剧里好看。这时王约翰想要，可野孩子并不会在意，但除他们一起玩，轻易不会送王约翰的。这时王约翰心里又觉得自己不是客，又不是他爷爷的孩子，好让他郁闷。

好不过三，做客的日子也不过三，三四天过去，这乡村多少有些事，也就不可能天天被围着。王约翰的爷爷，有时还叫王大志去做些事，比如放牛，比如要去地里收点菜，毕竟这是王大志的家，被他爸他妈养大的地方。他的兄弟姐妹都要做事，他不能真像客一样闲吃吧。有时王大志媳妇也不好意思天天吃睡的，甚至被叫去帮做家务，烧饭什么的。这时王约翰的妈也想她自己的家。但比回她娘家，她又觉得这里生疏百二十分。她是不客，心也不是这乡村的人。她觉得好怪。

王约翰趁他爸妈帮衬做点小事时，和孩子们野去，在田野里飞跑，挖泥，搭窑，学大人们烧木炭。一时热，一时满身泥，开始还在意这那，不多时就忘记了。那手上有黑灰，脚上有泥巴，还会有粪。有时一脸黑灰，头发被烤焦一撮。可他高兴乐呵，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尽管那衣服有烧个洞什么的，开始害怕，再玩下去，就忘了。

疯着的心，会不顾天寒地冻。他学着村里的孩子，上树去摘柿子，看那一手柿子汁，满手柿子稀红的肉，吃在嘴里，还有酸涩又甜的味，他笑的开心。又和孩子们跑上山，有时竟摔得痛，他也不在乎。偶尔还捡上豪猪硬毛，一头黑一头白，他又乐了。根本就是上海没有的野趣，第一次感受了累的快乐。小手冻着，大耳朵红着，那心乐着。

白天快过，午饭晚饭还是要吃的。孩子疯足了，就各自回家。王约翰本身炫耀，可他妈可气得要揍人。因为他看王约翰那脸贴黑灰，手有口子，衣服也脏得花了。而王约翰可学到跑开，远远看他妈发又不敢发着脾气。那矜持在孩子这里失效。只好给孩子换衣服，一边说道起王大志，然后在凉冻的水里洗衣服，嘴呲着呢。

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接连王约翰和孩子去砍竹子，扎灯笼，做汽车，或是扎兔子，还有的孩子手巧，做出竹笛。这些新鲜事，对王约翰来说，真是快乐的。连那些在小狗尾巴上绑鞭炮，在小小孩脸上涂泥巴，甚至偶尔他们互骂，都让王约翰感到乡村泥巴比城市的水泥地要软而有味道。似乎那城市里的闲暇都是人造的。王约翰，又觉得他了土味，不像客，是乡村的孩子。

他不怕白天，就感觉过得太快。可晚上，灯光几点，他有些心怵。再加上白天，他和孩子到坟地，或一些神秘的地方，他回想起，可是吓他自己。好在迷糊睡去，累了又入梦快。

王约翰，乡村生活短短的几天，他有点爱上了。不知回上海，他将怎样讲给他的同学朋友听。他不是客的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