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轩昭讲话,他眼神怔怔,似听非听,吓得袁盈找来医生,要求给他做脑部检查。医生为难,轩昭开口说,他没事。袁盈再问他,三句能得到一个回答,全是两个字的,绝对不会多一个字。袁盈抓狂,恨不得拿锤子敲开他的脑袋。
师兄听说他醒了,马上赶过来。看着这样的轩昭,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逝者已逝,悲伤难免。可是活着的人,你都不顾了吗?你好好看一眼你老婆,一阵风都能吹走了。兄弟,你对得起谁?”
轩昭的眼睛终于聚焦在袁盈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无波无澜,又轻轻地闭上,嘴巴依旧抿得紧紧的。
哀莫大于心死。果然是最坏的这种状态,袁盈觉得自己从心里到身外都在颤抖。
“难道谁都对不起你吗?你这个样子,事情的结果就能改变吗?轩昭,我们的工作出了状况。站在我面前,说‘同心协力,共创辉煌’的人在哪?你回答我!”
师兄的脸色铁青,握成拳的手指关节泛白。袁盈被师兄的悲愤之情触动,忍了好几天的泪水畅快地流着。病房里,师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袁盈低低的啜泣之音,然而,轩昭还是无动于衷。
师兄的拳头停在轩昭的鼻子尖,“你老婆为了你的事业,把你们的房子都押上了!”师兄的眼睛红红的,轩昭猛然睁开眼睛,相视无语。然后,眼珠转了两下,望着袁盈:“我没有家了。”与几天前一模一样的语气,他的泪水溢出了眼眶,呜咽声响起。
这五个字,好似寒冬腊月里的凉水,兜头浇下,袁盈彻底僵住。她的力气还是太小,发出的热量太少,轻轻地眯起眼睛,从未有过的疲惫袭来,她慢慢地转身,没有目的地走着。
风和日丽,车水马龙,都和她无关了。记得谁说过——我什么都不说,失望攒够了,会离开。她去哪呢?
病房里,轩昭坚持出院。看着他和医生条理清晰地讨论,为自己争取,坐在一边的师兄,背上的重量不轻反而增加。他的直觉,对面这人,鼻子眼睛是轩昭没错,但是温润书生气不见了。哎,事情有些复杂。
袁盈拎着午餐进来时,病床上整整齐齐。轩昭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和师兄并排坐在沙发上,正在争论什么。米白色的半袖明显肥大了,脸色比前两天好些,离红润甚远,表情严肃,眉眼间有厉色,又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她想走过去,可是一堵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她,心钝痛。
耳边听到“资金流动”“担保”这样的词语,袁盈收拾好表情和心情,若无其事地把饭菜摆好,淡淡地说:“吃完再说吧。”
轩昭站在袁盈旁边,“小盈,这段时间你最辛苦。我的身体无碍,出院手续办好了。吃完饭,我想和师兄去一趟公司。你呢,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袁盈笑笑,柔声说:“好。”
师兄让袁盈再讲一遍她的融资计划。综合了这两天想到的内容,袁盈提出的每一个步骤都变得更加详细,轩昭不断发问,袁盈的回答就像早有准备。师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惜自己的美词佳句积累不足,费劲心思,想出来一个“举案齐眉”,但感觉有点怪,不恰当。
轩昭在心里还是认为公司领导对他有知遇之恩,关键时刻,他分而治之,不是君子所为。他的犹豫,袁盈看在眼里,这个男人,她没法不爱。
轩昭转问师兄:“抵押了多少年?”
“五年。”师兄举起手掌。
“轩昭,你觉得多少年合适?十年,二十年?”袁盈硬下心,站起来,“或者不抵押。那么你就收起梦想,收起不甘,做好一个996应该做的。”说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快速离开。
一个人的家里,清冷,但是安静。袁盈在阳台上坐了半下午,晚霞释放了妖艳的美,悄然离场。暮色渐渐与玻璃杯中的红酒相融,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叮叮当”短信息。她打开,“你们家轩昭最后选择的是十年。”嘴角的一滴红酒被舌头准确地粘住,卷起,舔了舔饱满的上唇,她打了一个酒嗝,眼波盈盈,俏丽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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