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一)
白浅丝毫没有在意她亲爹将她比做大萝卜,反而看着阿爹一脸愁苦的神情很是不忍,颤巍巍的给阿爹满上一杯热茶,恭敬送到白止面前,白止略有些欣慰了,接过茶满意的喝起来。紧接着白浅问东华:帝君怎么来了?难不成是带着司命看我热闹的?
东华捋捋头发说:本君原想着找墨渊,谁知竟碰上一出好戏,可惜啊,凤九,你姑父太败兴致。凤九懵懂的啊了半天,指着墨渊说:姑父你是不是打不过我爷爷?白浅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白止吹胡子瞪眼的,刚刚有些缓和的黑脸,一下子又黑了。墨渊难得露出很是得意的笑容,亲切的对凤九说:要打也不是这个时候打。说完有些挑衅的看着白止,白止看看他的“大白萝卜”气呼呼的喝起茶。
过了一会,白止突然抬头问东华:你刚才说我青丘四水保不住?东华努努嘴说:问你女婿。白浅被呛到了,不自在的咳嗽起来,墨渊搂过她轻轻拍着,不紧不慢的对白止说:四水本就不是青丘地盘,只是年头长了,无人问津而已,青丘一向无为而治,男耕女织,周边水域也不过是赏景好看。
白止看了一眼墨渊说:这么说来,再往上古远古里数,昆仑虚还不是你家的呢。白凤九和司命不约而同的哦起来。墨渊镇定着说:白止兄,这次你怕是真要舍了。墨渊怀里的白浅紧张的捅了捅墨渊,让他不要再说。墨渊安慰的拍拍她,又盯着白止等他回应。白止想了一阵子,眼睛一转说:狐族本就是陆地走兽,不喜水性,可就这么叫我青丘让出来,我咽不下这口气。
东华又很合时宜的插嘴道:你女婿不会让你吃亏。白止拍拍桌子说:不会吃亏?我女儿舍了,疆土也要舍了,还不算吃亏?
墨渊笑了笑说:我会让各族将本族与其他部族相邻的疆土,无论水域,仙山还是荒地,都要各自让出,作为各族之间的公界,公界不属于任何部族。若青丘四水白兄肯舍出三水,自然也是公界,并不会分与任何一族。
白止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女婿”了,他看了看白浅说:白浅帝君,你也表个态啊。白浅连连点头说:这个法子好,可师父,其他那些部族都分得了疆土得了法器,我青丘舍了三水成全大义,却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太亏了。说完撅撅嘴,墨渊没想到他的小十七竟也如此会算计,且这次是和他算计。白真心里暗暗叫好,面上淡淡的说:嗯,总算没做那泼出去的水。
白止来了精神,也同样问墨渊。折颜哈哈大笑说:墨渊呀,你以为小五真的就着了你的道?白家狐狸啊,会算计。墨渊倒是一脸宠溺的对白浅说:怕吃亏?好啊,你想要什么作为弥补?白浅大眼睛放光,把脑袋往墨渊怀里蹭了蹭,伸出手拽着墨渊衣襟嘀咕着说:师父神兽养得好看,好事成双,不如送我青丘两只,镇在水中。
东华嫌弃的说:以为白浅帝君能多出息,怎么连帐也不会算,三处水,只要两只神兽,墨渊可是有六只呢。白浅眯着眼睛笑了笑说:两只自有两只的用处,四水之中有两水与东夷和天族下界仙山相邻,我要师父的神兽放在这两水中,是给他们提个醒,别得寸进尺。
白止捏着胡须得意的说:是这个道理。白浅又对墨渊温柔笑的说:师父剩下的四只神兽能否也舍出?墨渊大有深意的望着白浅,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而后说:好,六只神兽我都可以舍,但你要立刻随我回昆仑虚。白浅看着自家师父有些跑神,直到听见白止的佯装咳嗽声才缓回来,说道:剩下四只送往素锦族与天族、蚩尤、奢比尸和东夷族交汇的水域镇守,我承认,我有私心,素锦族先挑头惦记青丘,我咽不下这口气。
傍晚时分,落霞阁霞光璀璨,墨渊以大好美景不可辜负为由抱着白浅奔回落霞阁。白止竟也携了狐后直奔昆仑虚,说是白浅这次伤得极重,作为父母岂能不照顾着?折颜拍拍白真的手,翻着白眼说:就是去给墨渊添堵的,若真担心小五,也应该拉上我去啊,谁不知我折颜四海八荒医术第一?
白真叹了口气说:唉,我这一手带大的妹妹。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这当哥哥的也是万分心疼的。说完一个口哨招来毕方飞驰而去。折颜搓搓手说:墨渊也是我兄弟啊,你们一个个的欺人太甚!说完一道粉光追了上去。
东华站起来伸伸腰说:昆仑虚戏真多。说完揉着白凤九的脑袋说:还是青丘清净。司命立马识趣的避开,白凤九脸红着说:我阿爹听说姑姑受伤,可能也要来。东华故意没听懂的说:昆仑虚茶多得是。
霞(二)
昆仑虚的弟子们就是再寡淡,当看到墨渊抱着白浅回来时,也都心照不宣了,更是听折颜说了白十七爬石阶割尾巴后,对未来小师娘万分崇敬,只是崇敬方式过了点,以至于白浅望着墨渊书案上那一本本典藏级“话本子”很是头疼。
白止倒是不见外,到了昆仑虚不等墨渊安排,直接住进了落霞阁。折颜管家婆似的好言相劝了许久都没用。狐后就冷眼看着白止瞎折腾,在白浅被墨渊直接抱回自己寝殿后,狐后才开口埋怨起这只老狐狸。
墨渊直到看见白浅安安稳稳躺在他的床榻上才松口气。他伸手捏捏白浅的小脸,万分心疼的说:你割尾伤了元气,这几日哪都不要去了,就在这休养。白浅突然生出想捉弄墨渊的想法,壮着胆说:嗯,我也觉得这次确实伤得重了些,要不十七借师父的清虚洞闭关一段时日调理吧。墨渊显然不大高兴了,一点点将白浅压入榻上,白浅两只小手紧张的撑着墨渊的胸膛,虽说是体力不济,可师尊那魅惑的“小白脸”着实磨人。几日的焦急等待,此刻佳人在怀,墨渊觉得身下这只小狐狸才是最磨人的。隐忍着耳鬓厮磨一番,当真是实实在在的惩罚,墨渊艰难起身,用云被将白浅包裹起来,轻拍着说:昆仑虚已许久不曾接待“贵客”了,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白浅用被子挡着脸,糯糯的嗯了两声。
待墨渊走远,白浅缓缓起身,顺手拿了件墨渊的披风披着,摇晃着走到院子里的角亭处,刚坐下,就看到子阑拉着胭脂急忙走过来。胭脂拉住白浅不住的问着,子阑看着胭脂里里外外忙活着,一会一个靠垫,一会又一条被子的往白浅身上堆。
白浅挤挤眼对子阑说:师兄近来春风满面啊。胭脂不好意思了,稍稍安静下来。子阑白了几眼说:十七啊,以后你要是嫌自己尾巴太多咯屁股,就给师兄我和胭脂留两条,天冷时还能当个围脖,哦,不对,是三条,折颜上神说应儿过几日怕是要醒了。
白浅听到应儿要醒了很是高兴,胭脂暗暗戳了戳子阑,子阑清清嗓子,对白浅说:十七啊,师兄求你点事。白浅歪着头说:难得啊,你说吧,看在胭脂面子上。子阑回头看看胭脂说:嗯,还是你脸大。胭脂撅着嘴狠捶了他一下。子阑笑笑对白浅说:我和胭脂打算成亲,以后就在昆仑虚,给师父尽孝道。师父这段时间劳神劳心,我们俩也不好意思添乱,没想到你和师父竟然这么快就好事将近了,趁着喜庆劲,劳烦师妹吹吹师父的枕边风。
白浅不大自在的喃喃道:哪有枕边风可吹,我阿爹心里不舒坦,你们没看见吗?他老人家打算长住昆仑虚了。
子阑左右看看,低声对白浅说:老丈人考验女婿呢,可这个时候你更不能冷落了师父。唉,十七啊,你也真是情路坎坷啊。说完佯装看不下去的样子捂头走了,临走时还冲胭脂使了个眼色。胭脂灵巧的点点头,待子阑走远,凑近了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小仙童来报说天君夜华来访。
叠风引着夜华走来,说是传师父的话让天君见见阿离。白浅吃力的站起来,夜华赶紧上前扶住,白浅轻轻拉开距离说:我自己能走,不敢劳烦客人。阿离这会可能在落霞阁,天君随我来。夜华皱着眉说:浅浅,你何必如此生分。白浅拢了拢衣服说:规矩。
看着夜华与阿离紧紧抱着,阿离的眼泪霹雳吧啦的掉着。白浅也红了眼眶,不管大人之间如何,小孩子的心思总是纯净的,这片刻得来的“一家三口”的团圆,是阿离难以忘怀的。在他以后的成长岁月里,他仍记得那一刻他的父君是真真切切的舍不得他。
白浅酸着鼻子,轻轻说:坐下说话吧。阿离一直抱着夜华不放手,夜华平复了一下说:方才在大殿,墨渊上神已将青丘三水和各部族公界划定了。你们是要大婚了吗?白浅有些不自在的看看阿离说:我和墨渊,我们分不开。夜华蹙眉看向一边,喉头紧动着说:浅浅,你知道的,我说不出恭喜。白浅抿了抿嘴说:不必强求,只要与墨渊在一起,其他的都是形式,我师父不畏人言,自然也会不在意别的。
夜华摸着阿离的头说:阿离再留在昆仑虚怕也不合适,我带他回天宫吧。白浅摇摇头说:我在西方大罗菩萨那已答应将阿离送过去修炼。有大罗菩萨亲自教导,是阿离之幸。
夜华搂紧阿离说:不管他以后去哪,我终归是他父君,你是他娘亲。你以后会与他人生儿育女,可你也不能不为阿离打算。
白浅有些生气的拽过阿离,责怪着说:你不要当着阿离面说这些,大罗菩萨修为甚高,阿离去她那又不见得不好。至于以后学成归来他要去哪也全凭阿离自己做主,难道你打算让阿离重走你的路?在你们九重天过那般勾心斗角的日子?
夜华用力搂过阿离和白浅,紧紧箍在自己怀里,颤抖着说:浅浅,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我们一家原可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浅浅,为何不等我?
阿离虽然人小,可也大概听得懂,感觉得到,他心底也是希望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团圆的。他躲在夜华怀里,拉着白浅的手,小声哭着。
墨渊站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攥紧了手,夜华早已感到墨渊的仙泽,只是白浅自己并不知,眼前这“团圆”景象,到底是夜华有感而发还是故意为之。墨渊转回身,沉着脸朝寝殿走去,内心五味杂陈,他知道他的小十七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属于他的,但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幕,让他有些慌乱,孩子,孩子!墨渊在心里不住的想着。
霞(三)
新月如钩,山泉静流,白浅在墨渊寝殿内翻着话本子神思游荡。那日夜华走后,胭脂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说进了白浅心里,好似她脑子里没有的那一根筋在悄然生长。
白日里,昆仑虚访客络绎不绝,墨渊只抽了空挡陪白浅略坐坐,这期间多半还有老狐狸白止在一旁盯着。夜里白浅睡得早,迷迷糊糊记得墨渊躺在她身边,只拉着她的手,清晨摩挲几下她的小脸便又去忙着了。
寡淡,太寡淡。白浅在落霞阁,听着大殿处熙熙攘攘的声音,心里不住的埋怨着。白浅望着树上一对对的红嘴绿鹦哥很是烦闷,又眼睁睁见到从木屋里出来的阿爹阿娘,招呼都没跟她打,双双携手出去游玩。白浅拿起个青桃,看都没看的一口咬下去,酸倒一排牙,心情不对真是什么都不顺。偏偏这个时候,子阑揽着胭脂亲亲我我的朝白浅走过来。
白浅拿着玉清昆仑扇猛扇着,依然咬着牙啃着青桃。子阑看她这一脸愤愤然的样子心里暗爽。拉着胭脂坐下来挑衅的对白浅说:哎呀,这微风习习,天清气爽,你这是扇得哪门子扇子。白浅阴阳怪气的说:我扇的是心火。胭脂伏在桌上瞪着大眼睛关切的问:阿音,这几日可寻到机会了?子阑拉拉胭脂问是怎么回事,胭脂手捂着嘴与子阑耳语起来。子阑的表情由惊讶变偷笑,抬起头对白浅说:十七啊,我和胭脂的事你可抓紧啊,枕边风不能停。
白浅呼的站起来,把手上的青桃往桌子上一扔,丢下一句话气鼓鼓而走: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白止这瞎搅和的本事日渐高涨,这一日晚膳,嚷嚷着搬出昆仑虚酒窖里的好酒,要与墨渊品评品评。众人皆知,墨渊不好酒,白止当真是挖空心思的折腾这位“女婿”。白浅悄悄将折颜拉到一边,半吓唬半恳求的向折颜要暖房酒,折颜老奸巨猾的说:谁能把那种酒随时带身上,不过我这有种药,效果和那种酒也差不多。说着手心发力幻化出一粒小小丹药给了白浅。
可白浅没想到的是,老凤凰秉承着绝不能让兄弟吃亏的念头,在白止给墨渊灌大酒的空挡,调换了白浅给墨渊满上的酒。白真在一旁看着这一桌子各怀“心思”的老中青尊神们,有些看糊涂了,扯过佯装劝酒的折颜问问究竟。折颜诡笑着说:我着实看不惯小五这猴急的样,为了保护住我兄弟的晚节,也只能再违心一回了。
白浅笑容天真的笑嘻嘻盯着墨渊,全然不知情的喝下了那一杯“酒”。白止两大坛酒下肚,已口齿不清,留着一丝清醒瞟瞟墨渊,没成想,不好酒的墨渊仍然四平八稳的端着一副“美颜”,时不时为身边的“大白萝卜”拍拍背顺顺气。
白浅喝下去的那杯酒,起了作用,脸上红晕散开,在月色下神情迷离的样子看着都醉人。白浅吧唧着小嘴,摇摇晃晃站起来,要给阿爹敬酒,却一个不稳当,却又稳稳当当的跌到了墨渊怀里,墨渊手上的酒洒在胸前,白浅话都说不利索的叨咕着要给师父擦擦。墨渊抱着这样的白浅,气息不大稳了,任由着白浅的小手在他胸前胡乱扫着。
白止原本要醉倒的神志,被墨渊那一抱,给震醒了。白止一拍桌子,站起来晃着脑袋指着墨渊说:你,你,你给我松开,松开!墨渊完全不在意那聒噪、拍案而起的老狐狸。打横将白浅抱起,脚步丝毫不凌乱的向寝殿走去,折颜心满意足的笑开了花。
待白止顺了顺气倔强的不顾众人阻拦往墨渊寝殿走去。谁又知,寝殿内已是另一番风情。
房内烛影晃动,羞涩不已。白浅已身娇气软,小脸紧紧贴着墨渊的脸不放开。墨渊将白浅放入榻上,随着气息急喘,先前的酒劲也慢慢散开,白浅虽在神志不清中,可身体是诚实的,她贪恋的寻着墨渊浓重的男子气息一个用力翻身压下墨渊,小手不安分的扒着墨渊的衣领。墨渊被这小女子折磨得没有办法,两只手绕到白浅腰后,解开了外衣衣带,突然两手用力将白浅整个人箍在身上,一个翻身重重将白浅压在身下。似乎是两个人的对战般,谁都想争一个主动权,可墨渊哪里会任由白浅如此磨人的套路,一只手将她两只不安分的小手抓住紧紧按住,另一手一个仙法将白浅身上的层层阻碍清理。
两个交叠的身影彼此慰藉着,白浅娇嗔着,墨渊失守。就当房中一团火热之时,白止站在院子里,看着房内晃动的烛火,心里的火气不住往外冒,夜空中窜起一个声音:墨渊!酒没喝完,你装什么醉!我们一醉方休,一醉方能休!狐后和白真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能拉住。
白止响亮的声音越来越近,墨渊艰难起身,立手发力,一方金色仙障将寝殿重重包围,白止脚步本就已不稳,被这突然升起的强大仙障弹出院子。狐后和白真上前扶住,白止指着前方的金光仙障大喊着:墨渊,明日苍梧之巅!
此时的白浅丝毫不知一切,只在全身战栗的挣扎中隐约听到一句话:为我生个孩子。
虫鸣鸟啼,鹤声清脆。说也奇怪,本应该是一场云雨过后的乏累,可白家小五这回只觉周身轻快。她蹑手蹑脚的爬起来,顺手裹了件墨渊宽大的衣袍,绕至寝殿后的温泉,玲珑玉体浸入泉水中,轻薄雾气暧昧中带着桃花香。墨渊很少这么晚醒,回想昨日那老狐狸的两大坛酒他不禁暗自失笑,哪来的那么好脾气竟也奉陪到底。
墨渊披了件外袍,寻着香气来到温泉,隔着水雾看美人别有一番舒畅,他望着水中的白浅,回味着昨夜温存。白浅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背对着墨渊说:今日这汤泉只能容我一人,我阿爹还在苍梧之巅吹冷风呢,师父你也不去关心关心,能约得动战神可是众仙喜闻乐见的不得了的大事呢。说完偷偷笑起来,墨渊走入泉水中,边走边说:你阿爹因循守旧,自是看不惯你我这般。十七,上古史册你确实读得不行。他在白浅身后停下来,伸出一双有力臂膀将白浅紧紧圈入怀中。白浅慌乱的推拒着,最终敌不过墨渊的“深情款款”,易攻难守。
白十七被好好补了一课后才知道,大洪荒时代的远古时期,男女结亲是靠打晕的,多半是男方将心爱女子敲晕后扛回洞府,也就是“洞房”。到了上古时期,众神觉得打晕太有失风范,慢慢的就成了老岳丈约战女婿,无论哪一方打赢,不过是彩礼上的多少而已。其实这等老旧陈俗也就是白止这种不服气的“老岳丈”遇上这四海八荒敬畏的战神女婿才能做的事。
待白十七从墨渊寝殿有气无力的赶到苍梧之巅时,只看见一场“婚约”战场的收尾:她那威风凛凛、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未婚夫手持轩辕剑挑掉了老丈人的一撮胡须。白浅一个没忍住拍手叫好,冷不丁被长衫和叠风捂嘴拖走。
“旷世奇战”是众人对这场订婚仪式的总评,众仙皆认为战神的老丈人不是叫个神仙就能当的。
大婚在即,婚期被墨渊订在了十月初十,白浅掰指头算算堪堪不到两个多月,万分紧张的随阿爹阿娘回青丘准备了。
昆仑虚上下也一刻没停,众弟子觉得师父这大婚也是走了“速战速决”的策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大弟子叠风领了师父的令,到东海之北的一处水晶岛深处,取一件顶重要的物件。叠风不敢耽误,赶到水晶岛,七拐八拐的找到了那件物件的藏身处,小心取出,装入师父给的匣子内,仙气护着。却不料,在海边遇到了一个人,让他万分警惕,那人给了叠风一串万年红珊瑚精制而成的手串,甚是珍贵,让叠风务必交与白浅,诚恳的表示这是送给白浅大婚的贺礼,希望能与白浅“尽释前嫌”。
霞(四)
昆仑山脉绵延起伏,山间龙气纯净而磅礴。墨渊立于殿外水泽边,多年前他曾在这里释然一笑,他的小十七终要成为太子的人。造化弄人,当年的放手只是另一段缘分的开始。那日苍梧之巅约战后,连白止也感叹墨渊和白浅终是要在一起的,只是不明白,当初墨渊为什么不早点拿下他家小五,凭空生出那许多波折,折磨人。折颜的一番话很是会安慰人:月盈则缺,水满则溢。墨渊与白浅同是这四海八荒最令人艳羡之人,天道公平,他二人只有历经波折,才会情比金坚。墨渊头一次对他“兄长”生出了些许赞叹,欣慰他有了顿悟。
叠风匆忙赶回来交差,并交出了那串罕见的红珊瑚手串说:师父,弟子总觉得那缪清看似诚恳,可我左思右想还是心里没底,就自作主张先将这手串带来给师父看看。
墨渊脸色阴沉起来,他缓缓开口说:叠风,随为师去趟九重天。
不知墨渊上神亲自前来,有失远迎。夜华规规矩矩的说着。
墨渊开门见山拿出手串给夜华说:这是昔日你那侧妃缪清送给白浅的新婚贺礼。夜华疑惑的接过手串,又听到“新婚”二字心里抽了一抽,但面上仍淡淡的,没有一丝表露,他翻看了一会说:这手串应该是东海特有的万年红珊瑚,本君想许是缪清对借兵给其华一事内心有愧,所以才送此礼。
墨渊冷笑了一下说:若真如天君所言,那她缪清便是个善人。这手串被下了蛊毒,若长期随身带着便会中毒,我虽不知是何种蛊毒,但以缪清公主的心思,恐不会轻饶了白浅。
夜华听完一惊,没想到缪清多年后竟还如此愚蠢,连害人的法子与那凡间蠢笨妇人一样。夜华马上向墨渊行礼说:上神息怒,本君会查明此事,若真是蛊毒,那缪清蓄意谋害上神,定会被坠入畜生道,本君绝不寻私。
墨渊背着双手,目不斜视,威严的说:劳烦天君将缪清带上来。夜华愣了愣,他知道墨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缪清被捆仙绳紧紧捆着推到大殿之上,当她看到仙官托盘里的手串,心里紧张起来,没想到这么快败露了。墨渊看也没看她,厉声说到:缪清公主,我墨渊的妻你都敢动?缪清浑身发抖,泣不成声的向夜华求救:君上,臣妾没有想害她性命,那手串上的蛊毒只会让她慢慢忘记她最爱的人,君上不是最爱白浅上神吗?她要嫁给别人了,您会好受吗?缪清不过是为了君上着想。
夜华捏紧了手狠狠的看着缪清说:本君不会再信你的鬼话连篇。你若当真为本君着想,便不会做出这等蠢事。为何你们这些女人都如此之蠢?
缪清瘫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诉着:君上你只知道你心中所爱,你可知如我这般的女子就不能有所爱吗?我当初是多么卑微的只想在你身边,即便做不成你的女人,哪怕是婢女也心甘情愿。后来我做了你的侧妃,我整个人整颗心都傻子般的给了你。我又愚蠢的认为我是你的人,我真的很感激很满足。可你对于他人的情感毫无回应,你在我这时,呓语的却是白浅的名字!从素锦到其华再到我,你辜负了,就连白浅你也辜负了!
夜华忍无可忍,他反手挥出一道仙力将缪清打倒在地,缪清嘴角渗着血仍癫狂的说:白浅她不配,墨渊上神,你以为你得了今生所爱吗?你是没见到白浅与我家君上恩爱缠绵的样子,你以为她盛洁吗?哼,一个与弟弟恩爱生子,又与哥哥纠缠不清的女人,当真是四海八荒多情人啊!哈哈哈哈!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真是将死之人什么都无所顾忌。大殿正中的夜华已满脸怒气,随时都可能让这疯女人身归混沌。倒是墨渊这位尊神,不辨喜怒的俊美容颜,竟微微一笑说:白浅,是我墨渊的女人,七万年前就如此,七万年后我们终能如愿。说完大步走向殿外,声如洪钟说:夜华,缪清交给你处置,说到底她还是最恨你。
夜华额角青筋跳动,他走到缪清面前说:东海公主缪清蓄意谋害白浅上神,乃犯大错,传本君令,将缪清送至拘魂殿。缪清睁大了眼,连声喊到:不要,我不要去那里,夜华我求你,给我一个了断,给我一个了断!
夜华退了众人,一个人在大殿愣着,直到乐胥走过来,他换了神情,恭敬的对乐胥说:母妃,帮我一个忙。乐胥拍拍夜华的手说:你现在是天君,你想做什么,母妃都会支持你。夜华一笑道:母妃善蛊术,不知多年不用可还精通?乐胥会心一笑说:那是母家亲传之术,怎能轻易就忘了。夜华扶住乐胥轻声说:母妃受累了,缪清在拘魂殿,有空您去指点指点。乐胥点点头说:不管怎样她曾经也是我的儿媳,应该的。
初秋的东荒风叶含情,吹波涟漪,花枝妖娆。折颜一路嘲笑着墨渊就没有停过,墨渊没有回应,还是弯着嘴角一路笑着,折颜无可奈何。墨渊和众弟子到了东荒狐狸洞前,白止一家早在洞前迎接,白止略微客气了些,并没有将墨渊请进狐狸洞,而是引着到了湖中岛的一处凉亭里。
众人落座,白止呵呵笑着说:贤婿阵仗不小啊,前日折颜说你要来送聘礼,我便觉得贤婿你客气了,大婚日子都定了,我青丘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墨渊今日收拾得甚是精神,容光焕发,若让那些个痴情女仙见着,定是又误了多少人。白止看着面前这位女婿心里却一直嘀咕着:小白脸,小五说你是小白脸果然没错。墨渊倒是毫不在意白止一口一个“贤婿”的叫着,任由那老狐狸占尽嘴上便宜。
折颜在一旁搭话说:是啊,我说兄弟啊,你想见小五就直说了嘛,绕和这么大一个弯子,多见外。墨渊扫了扫胳膊上的落花,不经意的说:我是循着昆仑虚的规矩。
白止听后心下不爽,更打定了不让他二人见面的主意,捏着胡子笑着说:既然是送聘礼的,贤婿啊,礼呢?狐后在桌子底下用手捅了捅白止,昵了一眼说:你还当真了?脸皮真厚,哪有女方家这么直接要聘礼的?众人听后隐隐闷笑,白止一脸正经的说:我女婿是谁啊?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要孝敬我这老丈人,我当仁不让啊。
折颜在一旁佯装咳嗽,稍微有些担心的瞄了瞄墨渊,心里说到:这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苦了我这兄弟咯。
墨渊今日心情甚好,并在意白止不停地占便宜,抿了一口茶说:我今日来只带了一件礼,是给十七的,只能她一个人看。说罢挑衅的看着白止。
白止与狐后面面相觑,开天辟地头一回听说聘礼还有这样送的。狐后想了想捂嘴笑了一阵说:好啊,既然只给我家小五一人的,那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来来来,大家喝茶吃果子吧,我青丘的枇杷最是香甜,大家随意啊!
墨渊拿起茶杯对弟子们说:既然狐帝狐后一家如此热情,我们也不好推却,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离这近,喝完了茶再劳烦兄长取几壶桃花醉来,不醉不归。子阑最是机灵,最先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连忙附和着说:我们弟子真是要好好感激狐帝狐后的盛情款待啊,这青丘东荒风景如画,今日我们也能好好赏赏景了,是不是啊师兄们?边说边冲大家挤着眼,墨渊的这些弟子们今日真是和师父同心同德,哪有一点寡淡的样子,风流倜傥的事做起来样样顺手。
白止没想到墨渊道行这么深,这是打定了主意见不到白浅就不回去的架势。白止让儿子们招呼着,把狐后拉到一边嘀咕着说:怎么办?看到你女婿的阵仗没?这是要长住啊。狐后使劲白了他一眼说:活该,墨渊是什么人?你占了点小便宜还真当人家拿你没办法吗?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你还真当墨渊是个好脾气的?惹急了直接把小五抢回昆仑虚,你就是再能骂也没用。
趁着白止和狐后耳语,小凤九一点点挪到墨渊身旁,拉了拉墨渊的衣袖,警惕的小声对墨渊说:姑父,我姑姑不在东荒,一早被我爷爷打发到桃林去了,没告诉她姑父您要来。墨渊满意的看着这位小侄女,低声说:好,姑父便记下你这个人情。凤九听到墨渊这么说一下子来了精神,又趁热打铁问道:姑父,东华最近去您那了吗?他,可好?说完脸上一红,墨渊笑笑说:东华最近精神不大好。凤九一听着急了,坐到一旁不说话,琢磨着怎样能去九重天看看。
正当大家说笑着,迷谷忽然跑过来通报说:九重天连宋三殿下来了。白止一瞪眼睛,而后又说: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来者都是客,请进来吧。
连宋手端着一个长盒子,放在墨渊面前恭敬的说:墨渊上神,今早天君嘱咐小仙给上神送新婚贺礼,没想到不凑巧,上神不在昆仑虚,看门小童说上神您来青丘了,小仙不敢耽误就斗胆过来了,望上神别见怪。
墨渊嗯了一声说:无妨。连宋见墨渊没什么不悦,心里放松了些,伸手将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卷轴,徐徐展开。众人屏气看着,直夸天君丹青做得精妙。只有墨渊看了后与折颜交换了一个眼神。
送走连宋,墨渊拿起卷轴,对白止拱手道:我在折颜处藏了几坛亲酿的酒,今日天气不错,我去取来。说完化做一道流光直奔十里桃林。狐后赶紧拽住白止,不停地在他胳膊上掐着,白止疼得直咧嘴,强装笑容继续招呼着。
霞(五)
墨渊降下云头,走入十里桃林,隔着桃花雨远远便望见了斜倚桃树悠哉喝着桃花醉的小十七。 一头乌黑长发坠下,白纱笼身,曼妙身形,小脸染着红眯着眼,那轻托酒壶的手指尖纤纤。白浅正在兴头上,忽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这一个多月来日日思念之人。她的心就着酒劲不稳跳起来,冲着墨渊嫣然一笑,透过粉白花瓣雨,如此迷了心神。墨渊使出仙法将白浅拉下桃树,落入自己怀中。
一番耳鬓厮磨,温柔缱绻,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在急促喘息中互诉着相思情衷。墨渊紧紧搂着白浅的腰肢,在她耳边贴着,贪恋着,身体里隐隐有着些许迫不及待。
白浅拉着墨渊在碧瑶池边坐下,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糯糯的说:师父怎么过来了?阿爹说未到大婚是不能见面的。墨渊轻笑说:你阿爹太因循守旧,我说来送聘礼的,他倒是不肯下台阶。白浅嘿嘿笑着:那他有点自讨苦头了,这不是也没拦住你?
墨渊在白浅发间动情一吻说:是他女儿厉害。白浅娇羞的闭上眼说:师父带聘礼了?墨渊伸出手,幻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白浅好奇的看着,指着问:就一个木盒子?墨渊没回答,笑着打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只见里面有一支水晶簪。白浅小心拿出,指间触碰的一瞬间,感觉周身清爽,她疑惑的问:一个水晶簪?师父,这可有什么门道?墨渊轻握住白浅的手说:七万年前你被瑶光掳走当日,我来桃林取桃花醉给你做生辰贺礼,临走时看到一株新长的桃树开了第一树花,我便取下两朵花蕾,用仙法护着到东海水晶岛深处,寻到了一块万年水晶,将这两朵花蕾嵌入水晶中,并雕成了一支簪子,又将它藏入,等着用万年水晶灵气催开。不想,这一等便等了七万年。
白浅眼眶湿润,呢喃着说:师父,你七万年前就应该告诉我。墨渊搂紧了白浅说:此时正好,花开了。说着拿起簪子,细心插入白浅发间,借着碧瑶池清水,白浅看到那水晶簪内似是霞光涌动,簪子上的两朵花蕾慢慢绽放,开出了两朵并蒂水晶桃花,淡淡的粉,透过水晶浮着薄雾般。
墨渊托着白浅的小脸,慢慢贴近,鼻尖相碰,他笑了,轻轻在那唇瓣上一吻,心神荡漾。
不知相依坐了多久,墨渊拿出夜华的那幅丹青说:十七,你我即要成为夫妻,有些事也不该瞒你。白浅从墨渊怀中起来,疑惑的接过卷轴打开,只见一幅工笔工整的丹青,画里一片十里桃林,近处一位绝美仙女,双手被一位风卓然的男子托着,二人两两深情凝望。仔细看着,那女子与白浅一般无二,那男子凤目薄唇也与墨渊相似。白浅思索着说:这是夜华做的丹青?墨渊点点头说:他差连宋送来的,说是给你我的新婚贺礼。白浅摇摇头说:他能这么好心?墨渊搂过白浅,指着画说:十七,你再仔细看看画中之人。
白浅定睛看着,只见画中的女子额间一点红,分明就是素素,再看那翩翩少年郎,不就是俊疾山时的夜华!白浅握住拳,面有怒色说:夜华他送这样一副画,这哪里是贺礼,分明是挑衅!
墨渊收了画,双手握住白浅的肩认真说:十七,夜华心有不甘,你嫁与我,以后你就不再是青丘白浅,怕吗?白浅一只手抚摸着墨渊的脸,坚定的说:我嫁与你,以后我便是战神之妻,以我的心性,师父觉得我会怕吗?墨渊心疼的搂紧了白浅,柔声说:你永远是我的小十七。白浅欢快的笑了,耳边仿佛听到自己说:长长久久留在昆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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