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鹜影—林风眠画展观后

睡少了吃多了，困得不行。因为是惦记了很久的林风眠展最后一天，强撑着跑去北京画院，看这强大的“斯芬克斯”。看他讲到关于“每个时代都要有其时代感的创造”，联想起也一样是融贯中西自成一家的李可染。感慨如今艺脉的延续，真是只有重回民国，才能找回片段根系，回首前瞻，左顾右盼，在当代里重新接续起传统与世界。

因为20世纪初在巴黎留学，林风眠不同系列的作品中，看得到不同西方画家的影子。静物里的马蒂斯，仕女图里的莫迪利亚尼，甚至五六十年代画的农村生活命题作文里，也很滑稽地藏进了一些高更。

一圈下来走走停停，看画如同大侦探，倒也别致。在中西之间呼吸吐纳，最终晚年作品的气韵却是极之东方的。所谓清寂鹜影，便是雁渡寒潭另一角度的观照。影，与潭，各自相安自在，也无不可。毕竟，雁渡寒潭、或是雁驻寒潭；无影、或是有影，又有什么分别呢。

1966年林风眠亲手把自己2000多件画作浸毁，冲进厕所。之后仍然被莫名入狱四五年，受尽虐待。然而他不肯死。“我坚决不自杀，要理直气壮地活着。”

这个名字像首诗的老画家平和而壮烈，沉静而豪迈地一直活到了92岁。晚年根据回忆，把当年被自己亲手毁掉的画作“一件一件地画回来”。这不仅仅是斯芬克斯，更像是西西弗斯了啊……

我独无才作画师，灯残墨尽夜眠迟。

青山雾里花迷径，秋树红染水一池。

犹忆青丝魂已断，谁知白发梦难期。

山村溪水应如旧，片片浮云处处诗。

——林风眠《自嘲》

20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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