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除了是个话唠,还是个武痴。简而言之,他的生活状态分裂得很均匀:平日里啰嗦而琐碎,开始练功了便沉默而坚毅,是师门里的扎马步示范点和基础招式教学基地。师父对二师兄的刻苦引以为傲,每每练功时都要明里暗里赞誉一番,你们几个啊,但凡有二白的哪怕三分之一的勤奋,为师就欣慰多了。教你们省心,为师也好多活几年啊。
师父只要一出这番言论,我旁边的五师姐必然要吐出两个字:“虚伪”。你说谁虚伪呢?我兴致勃勃地凑过头去八卦,五福横了我一眼,笨蛋,我当然说的是师父啦。你想啊,二师兄每天练功那么勤奋,武功修为还是跟我们差不多,当然了,跟你比还是遥遥领先的,那说明什么。说明要么是二师兄天赋不行,要么是师父传道不行,搞不好两个人都不行,才会这个样子嘛。这得多心大的人才欣慰得起来啊!所以啊,你说师父虚伪不虚伪?
出于对师长的尊重和对朋友的情谊,我觉得自己应该出声反驳一下,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逻辑很自洽,但五师姐一开口就先送我一个笨蛋,为人如此不友善,我当即决定不理她。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毒舌是无差别攻击,对所有人都如此,完全没有尊师尊长的意思。对父母呢?我好奇问了一次,才知道五师姐挺惨的,十年前大饥荒时逃难来的,家里人都饿死了,一路要饭进的铁剑门。师兄们说人家一小姑娘,太不容易了,你要包容。
我不包容。开玩笑,五师姐马步扎得比我稳,飞镖飞得比我准,轻功练得比我快,毒舌功夫比我强,她需要我包容吗?我还是省省我无谓的包容心,下狠功夫多扎几个马步吧,比我优秀的人,不在乎我的包容。
我不包容她,她却很包容我。一面吐槽着小师弟你手劲怎么这么小,飞个镖连靶子都沾不着,一面慢慢吞吞地在甩着两条辫子我面前晃来晃去,拿着镖飞给我看,完事了一拍我的脑袋,笨蛋,学着点。
我知道她在教我。我喜欢她教我,可我不喜欢她叫我笨蛋。我没办法反驳,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叫我笨蛋叫成了习惯,一见我就是“笨蛋”,笑着打我的头。我只能毫不包容地忍着她的毒舌和巴掌,把靶子当成她的大脸,一个劲地飞飞镖扎她。夕阳西下,十步开外的飞镖靶子扎满了窟窿,靶心却是完好的,金色的阳光透出来,成了个金光灿灿的大圆环。我沐浴在金色的大环里,瘫在地上满头大汗,飞镖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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