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

当时，满天大雾。毛毛细雨从天而降，像一束束密集的锦丝银线在空中飘荡。

莫之打着一把花雨伞，行走在街面上。

下班时分，原本静阒无人的外面，变得吵闹起来，人多起来。有人在说笑，有人在骂娘，有人在咳嗽，有人在吐痰。一眨眼的功夫，街上的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莫之想：“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头天，莫之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约他第二天中午，到百花公园百花山顶会面，具体事宜，见面再说！为防被骗子冒充受骗上当，此次行动釆取先接头后说事的安全程序：届时，此人坐于山顶观景台一椅，头戴一顶牛仔帽，眼配一幅墨镜，身着一套淡青色西服，白衬衣，花领带，右手拿着一把扇子，左手拿着一本书，正在看书。他俩的暗语是：莫之问：“请问先生看什么书？”陌生人说：“当然是《青楼梦》了！”莫之又说：“欲问山后语又止。”陌生人说：“百花山下秋花残。”于是，莫之便就此断定：陌生人正是发短信约他接头会面，说有要事相商者！至于啥事，问问此人便全知道了！

莫之想：“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尽管一切都是约好了的，可偏偏今天下着雨，陌生人会不会失约不到？另外，更为重要，也是最重要的是：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究竟为什么约我接头会面？有什么事？若是诈骗、绑架，抑或凶杀，那可就了不得了！”

莫之在脑中把他从前和最近遇到的所有人和事迅速回忆了一遍，基本没发现他得罪过的人，没发现他做过的得罪人的事，莫之想：“尽管如此，恐有遗漏遗忘，若有遗漏遗忘，岂不铸成大错！再说，即使自己真的从没得罪过一个人，从没干过一件得罪人的事，但也决不能排除可能发生的意外，骗子以骗钱骗财为目的，哪管你得罪没得罪过他？绑匪以绑架要挟为目的，哪管你得罪没得罪过他？杀手岂能没有顺手牵羊或无缘无故杀人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莫之决定暂不去接头会面，等几天再说，随即便掉头回家去了。

夜深了，莫之还没有入睡。他继续在想去不去接头的问题：不过，也不排除遇上好事的可能性，究竟可能是什么好事呢？那可就说不准了！见了陌生人的面问过便知道了！于是他又决定：如若陌生人再约，不妨悄悄一试！

等了几天，陌生人又来短信了：约他三天后老地方见，接头吋间、地点、方式和暗浯不变！

三天后，莫之乘5路公交车去百花公园接头。约好的中午十二点半，车行至五分之一路程处遇塞车，耽误了足有半个钟头，等莫之气喘吁吁地赶至百花山顶赏景台，陌生人已人去楼空，不见人影踪迹，甚是可惜、遗憾！莫之再次坐5路公交车去单位，在单位附近一家饭馆匆匆吃了午饭便去上班，差点迟到！

整个下午和当天晚上，莫之都在骂人骂车：骂陌生人没等等他，真像个什么人物似的；骂修路塞车耽误了他的大事，真应当搞个汽车炸弹袭击事件！一连几天，莫之都像霜打的茄子，日晒的辣椒，蔫不拉叽，窝里巴叽的。一天，正当莫之没精打采之际，忽然又收到陌生人一条短信，仍约他两天后老地方见！

莫之犹豫再三，前思后想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决定不妨再次前去一探究竟！

两天后，莫之再乘5路公交车去百花公园接头会面。谁料想半路上忽遇地震，公交车随之改变行进路线，开至附近的广场就近防震，整个下午都呆在广场，连班都没去上！

一连几天，莫之又陷入矛盾之中：三次去接头，三次都未能如愿，这事的确蹊跷！是否天意？是否天意如此？是否天意不可违？是否逆天意而动必遭大难？正在他矛盾万分、痛苦万分之际，莫之又收到陌生人的短信，继续约他第二天老地方见！

莫之于万分矛盾、万分痛苦之际，又生出一丝好奇和愉悦来，经过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艰难思考和痛苦思索，他最后决定：再去一次！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去成去不成，见成见不成，谈成谈不成，都仅此一次，这次去后，决不再去，纵有一百万块钱也决不再去拿！

想好，决定好后，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莫之乘坐一辆出租车专程前往百花公园接头。一路上，莫之忽然谈兴大发，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和出租车司机谈笑。司机也被这位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的顾客撩起了谈兴，两人你一句我一语大声谈笑起来。此时正值中午下班放学客运高峰，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如流水一般，两人正谈得高兴，忽然只听“呯——”一声，出租车和迎面驶来的一辆大客车撞在了一起！

等莫之苏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中了，头部蒙了绷带，脑袋疼痛难忍，他艰难地想到：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去成去不成，见成见不成，谈成谈不成，都仅此一次，这次去后，决不再去！纵有一百万块钱也决不再去拿！

莫之决定决不再去百花公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