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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Z教授的回忆录

关于Z教授的回忆录

作者: 炎爆 | 来源:发表于2018-02-14 17:21 被阅读0次

    Prof.Z,是我在大学里为数不多极为尊敬的老师,回顾我平庸无奇的本科经历,总能在陈旧的记忆中翻找出我和他之间的种种联系。并没有多么紧密的联系,更谈不上友情或者是别样而珍贵的的师生情谊,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能把我的名字和样貌联系到一起,但对于不善于交际的我而言,Prof.Z是第一个和我有课堂外联系的老师了。只是这样牵强的关联,却总让我在不知觉的时刻莫名想起他。

    第一次见Z教授,是在教务系统里。国内的大学常常在每个学期前组织学生选课,我们采用的是权重制的方法,每个人一百分,分配给你想要选择的老师的课上,再按照选这门课学生的权重值依次从高到底录入,超出名额则失去上这门课的资格。课业繁重的学生们,往往不能同时选上所有课程最心仪的老师,必要有所得,有所失。这样的规则令很多人头疼,选课之前大家都不太想透露给别人自己了解到信息,以免加剧竞争关系,也很有默契的很少相互讨论。我认识的前辈不多,每个学期翻来覆去的找那么几个学长,导读、导生、导读的基友、导生的同学什么的。他们总是非常迅速,整整齐齐的一二三四分条发给我,写的也非常详实,包涵授课、给分、作业还有是不是有川普口音等等方面,看上去像数码评测的评分表,估计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回答中不断修改优化的结果,最后形成如此敏捷的反应——收到问题,粘贴发送。现实常常在各个方面令人感到为难,连选课也是这样,给分高的老师往往讲课一般,讲课好的老师也许又太严格了,二者具备的老师总是物以稀为贵——令人感到囊中羞涩。对于模电这样4学分的大课,我划分了大量的预算准备拿下。各个学长给出的意见竟也是出奇的一致,Z教授历年来都是这门课评价最高的授课老师,和蔼可亲、给分高,讲课更是比其他老师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总之就是面面俱到的金牌人选。于是我打开他的介绍,第一次见到这个中年男人的微笑,看上去确实温文尔雅。纠结斟酌了很久,不同的选课方案横七竖八的写满了稿纸,考虑到模电是大二上最难的课程,我还是一咬牙砸了73权重。最后有幸投上了这门课,投六十多的室友不幸落选。

    Z教授的课上的毋庸置疑很好,对待学生的态度也很有分寸,常常讲到一半拿起点名册找人回答问题,虽然答不上也没什么,但是课堂的氛围倒是活泼了起来。每节课都有外班来蹭课的学生,大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总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坐在墙边,后排也有电脑插着电源噼里啪啦的敲打代码,我喜欢坐着靠后的位置,离出口较远的一边,窗户外面莺飞草长,可以看见围绕东湖行走的路人。我常常看着窗外发呆,是绝非学霸的另一种学生,对于课堂提不起更大的激情,总维持着着勉强处于中游GPA,时间都消耗在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方。模电课本摆在面前,有时候还关着它墨蓝色的封面,和半透明的绿色水杯摆在一起,都是提供心理需要的摆设。在这时,课堂突然从安静了下来,Prof.Z又点名了。

    “D同学”,他又重复了一遍,询问道:“来了吗。”
    我愣了一下,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在!”。
    “你回答一下我刚刚提的问题,你觉得这里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Z教授见我无动于衷,又问:“有思路吗?”
    “没有”,我摇了摇低下的头。
    Z教授示意我坐下,然后又拿起点名册,准备寻找下一个人提问。
    想到Z教授说,只要把课听懂了,再认真完成他布置的不多的习题,这门课程学起来并不难。我突然有些愧疚。

    我常常觉得每一天太过普通,像再一次回到了前一天的清晨。事实和曾经的想象截然不同,像两个梦境,不知道该打碎哪一个才好。以前我觉得自己注定是不平凡的人物,这并不完全是幼稚的,也是受视野和环境的局限所致。别人称为美好的梦想的东西,我却觉得只是一种偏执,而疑惑为之向前的动机和后果。所以一开学,穿着军训服的我就迫不及待地参加各个学生组织的面试,社联和青协我都通过了,在社联二面的时候,时任的副主席在台前告诉我们,社联的主席团里每年都有留级的学生,他们也许一学期才去那么两三次课堂,也许心情好了就去参加一下考试,这些都司空见惯。我有些担忧却又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就是我要寻找的感觉,一种和令人讨厌的高中生活完全不一样的节奏。社联的部长团们立下规矩,例会吃到罚俯卧撑五十个,说是流传下来的惯例。第一次活动准备,我翘课参加了,在空旷的广场上和其他同事一起布置场地,把巨大的广告幕布用塑料扣固定在展架上,把它们立在食堂门外的必经之路两旁。第一次活动,在部长团的要求下,我又翘课参加了,结束之后部长说社联会在国庆期间举行聚餐,全会的人包场,社联买单。可是直到我离开也没有吃到这顿让我期待已久的饭,我匆匆告别了,频繁的翘课和忙碌的体力劳动让我心烦意乱。

    仿佛从那时,一切都变了,普通的生活一点点侵蚀着梦幻,我曾经为了第一排的座位迫不及待的冲进教室,现在却总是慢慢吞吞的提着书包寻找无人打扰的角落。我在Z教授的课上想到这些,下课铃惊醒了我,他走出门去到了靠湖的走廊,我跑上去跟上。在面对他之前,我整理了一下语言,确定了这样做的必要性。

    “老师”,我喊了一声,他转过身来。
    “下节课我有点学生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跟您请个假吗,我会找时间蹭课补上的。”
    “可以,你去吧。”Z教授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回答我,我如释重负,道谢之后回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赶忙离开了。

    我参的活动并不多,大一退出社联之后还是保留了青协的工作,这边的事情更少,没有频繁而无理的时间占用,留下来交点朋友是很值得的。那时我已大二,是部门的副部长,只有不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安排。虽然这样的职位有一点鸡肋,其中也并没有掺杂多少热爱的成份,但我也算规规矩矩的付出了一点努力。不起眼的我,做什么都显得很平庸的样子。而我的室友们似乎比我更加不在乎这样的事情,学习和娱乐、日常的聊天、和同学的交往仿佛就构成了生活的全部,不参与其中就不必掂量得与失,也省却了很多让人抓狂的烦恼。从更深层次来看,我们大概都属于同一种人。

    几个月之后,我在评教里给Z教授提交了满分的评价,课程也最后的掌声中顺利完结,我和作为老师的Prof.Z暂时的分别了,一个学期他只点过我一次名。我拿了很一般的绩点,然而平均分确实很高,只是我不够用心。

    等到我升入下一个年级,我也成为了更多人口中的学长,临近选课有很多师弟师妹过来咨询我的建议,我找出来一些以前学长们发给我的记录,整理又修改了了一下,内容更加详实了,挨个给他们发了过去。Prof.Z依然是我和前辈们建议的模电首选,权重分值也像往年一样高的惊人。有一天,和老乡群里的学弟闲聊的时候,我突然得知Z教授住院了,好像是急性的病况发作,已经停课有些日子了。突然有些担忧,我们只是师生之间的萍水相逢,我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样一种友情,可能是和蔼的他给我留下的正面印象吧。我去翻了翻遗留下来的课程群,大家都很久没有再说过话,我犹豫了一会儿,发了一句。

    祝老师早日康复
    突然又接了一句,大家似乎达成了默契,一条又一条的祝福在群里刷了起来。不知道Prof.Z会不会看到呢。

    后来得知他已出院,半边身体却不如以前灵活,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我比想象中要更难受一点,没想到我们的一面之隔就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他有些迟缓地踏入办公室,微笑着像我们致意,我也露出了笑容。他递给我们手中的项目申请书,题目已经拟好,关于器件的性能研究,问我们愿不愿意接受这个项目,我们开心地接纳了。他简单的说了一下项目相关的情况就离开了,走之前嘱咐我们尽快把申请书填好,有问题联系他或者研究生学姐。

    跟着他做创新项目是我一时的构想,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创新项目开始报名之后,我就经常翻阅教授们的简介,又一次翻阅到Prof.Z的简介,熟悉的微笑印入眼帘,找到他的邮箱我就写了一封邮件过去询问相关情况,猝不及防地中午就接到电话让我们去办公室面谈。

    很多时候人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所作的原因和目的,存在着诸多的情况让人类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变得更加捉摸不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Pro.Z,也许因为他是做材料器件的符合我的想法,又也许是我觉得他会和蔼地给予我们帮助,仔细想来,有充满了机缘巧合。我常常质疑谍战和推理片的剧情,并非因为它们有或多或少逻辑上的矛盾,而是人人每件事情都按照预定的轨迹进行,人的判断也总是过于理智,随机与巧合并不能引申出内在的动机。总之,一切都发生了,那就继续往下走。同级的学生大多都参加了类似的项目,出类拔萃者也许会发表论文和专利,大部分人却都是为了这样的经历能够写在简历里面,导师们也并不为难学生,常常把该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予以指导,又安排研究生前辈协助,实验的很多前提步骤都已经完成了。我是这泱泱人群的后者,错过了太多,来到了未来的十字路口前面,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我常常想着答辩的事情,评委老师们会提很为难我们的问题吗?会质疑我们的参与度吗?会觉得我们的研究不够原创吗?越是这样想,内心就越是惴惴不安,严格的现实很可能会将我击倒。打开文献和参考书,总是看了一页就觉得难以为继,然后按下Win+L来来回回地将电脑解锁,最后漫无目的地度过一寸又一寸时间。

    第一次例会,Pro.Z叫教研室的研三前辈分享了他们找工作的经历,四个人全部都是非技术岗,会后我要了学长的联系方式,至今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可以请教的地方。出来工作的事情,觉得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十年前——今天——十年后,每个阶段的我都像全新的人物,相互之间的关联,已经在记忆的长河里被抹除。我们离开会议室,经过Z教授的身边,他在和研究生讲毕业设计的事情,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一只手在空中比划,慢慢地消失在了视线的那头。

    最后一次联系他是在昨天。项目的结题计划书需要填写经费使用情况,我于是发邮件向他问询,得到回复之后,我按照指示填好了计划书,看着还没关闭的Word文档,和任务栏密密麻麻的程序图标,桌面上乱七八糟的论文草稿,觉得如释重负。最后我只想顺利地通过答辩,为此我付出的不多,但也算努力,那之后我面临着考研,也许去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与Z教授的萍水相逢就要结束;也许我留在本院,还能继续饰演学生和导师的身份,那是我再回首我和Pro.Z不多的联系,就如同回顾我匆匆逝去的大学时光。我仍想对有些懒散有点废柴的自己致敬,谁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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