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

    “你妈早就上床睡了。”接我晚自习结束回家的父亲淡淡说道，他没告诉我原因。我也未曾过问，只是瞥了一眼父母卧室暗着的灯和床上拱起的被子。

    好像不甘心似的，我在她卧室外不停地走动，特意提高了说话量，加重了脚步，想要让母亲知道我回来了。可那黑漆漆的卧室却宛如一个无底洞，无论你丢什么东西进去，也听不到从它里头传来的回应。我不甘地又是望了一眼，我放弃了，我也不应打扰疲惫的母亲......

    次日清晨，闹钟叮铃铃的声响响了许久也不见母亲起床的身影。按捺不住的我连带昨晚的郁闷一同都向母亲发泄了出来，我在母亲卧室外不断地叨叨着，却未曾踏入母亲卧室半步。不知所措的母亲只是支吾地应到，“体谅下妈妈，妈妈昨天割眼袋去了，今天眼睛都肿着，睁都睁不开。”

    哦～原来是这样，妈妈您还好吗？

    人终究还是易冲动的动物。我早早的出了家门，母亲的话语则是被我无情地卡在了关门“砰”的一声中。

    上学路上，父亲边开着车，边向我示意母亲做的提早准备的早饭。看着母亲给我准备的热乎乎的红枣银耳汤和鸡蛋饼，再看看自己手中路边餐车买来的饭团......我似乎做错了什么，清晨家里匆忙相对的言语，我后悔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总是先在无意间伤害了自己身边最亲的人，而又在事后后悔当初的不该？

    结束一天的学习回家，始终好好看到了母亲，哦不，我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不到便逃走了。母亲的眼睛肿得厉害，乌青的痕迹明显，眉毛下方都是针线的穿缝，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也被肿起的眼皮挤成了一条线……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眼泪便涌了出来，不明缘由，真真切切地哭了起来。母亲纳闷着只顾着安慰：“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妈妈现在毁容了是不是，会好的啦。”我没有应答，只是伸出手紧抱着母亲。也不知上一次这样的拥抱又是何时了。

    确乎只是一眼，但母亲的容貌却在我的脑海里模糊地清楚展现着。

    如果母亲哪一天真的这样毁容了怎么办？如果我的母亲一开始就是这样的面貌又将会是如何？我又该怎样面对她？我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爱她？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心里由衷地害怕，恐惧感环绕着我，我不禁缩了缩身子。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爱与母亲对我的爱比较起来真是不值一提。我真的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母亲吗？

    很快，我便发现母亲那可怕狰狞的面貌又柔和了起来，似乎不再那么吓人，同时，我又是多了一份可怜与心疼。心里似乎被绞着一般难受。但也多了一份心安。

    我还是很爱很爱母亲的。

    从未想过自己少年时代会有这样一段奇妙的插曲，虽然它没有复杂高级的编曲，响亮的名声，不一定受大众喜爱，引领音乐潮流，但它却是最能引起我共鸣的一段。它把我和母亲一起走的路照得更明亮更温暖了，它也化少年的冲动为宽容，使锐利的眼神有了爱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