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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披荆斩棘大半年,考上了心仪公司的练习生。原本我以为还可以约个会庆个功,找个由头出去玩一玩,没想到这大姐把这一学期的考试潦草应付完,迅速办了转学,迅雷不及掩耳盗铃。
“哪儿有时间玩,”她在微信里叫苦,“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被全封闭管理,就像卖给他们了一样。今天开了恩能和你说两句,平时手机都要收上去的。”
“为啥非得转学?”
很直白,“混学历。”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道?啥时候能在网上看见你啊?”
“还网呢,我自己上网玩都上不了好吗?”
又嘱咐我,“我只有周末能用手机,你要有急事,给我家打电话。现在只有我爸妈的电话我能接。”
老好陈晨的秒回时代就此终结了。
整个暑假,除了补各种课,我都和邹瑾在一起。
开学就毕业班了,姐妹儿们例行都忙,被家长按着脑袋不喘气地奔跑恶补。我和邹瑾,一个自己散漫不上进,一个家里不上心,比较容易对上时间结伴厮混。
近期倒是没有听说她同学还有什么作妖行径,看来这一阵妖风是刮过去了。
“高中你想考哪里?”
“我还没想,”我老实说,“我这意思能留校就不错了。你呢?”
邹瑾很坚决,“我不会留在这儿的。我肯定要离开这里。”
“那你想考哪儿呢?”
“我也没想。我的目标只是离开这个学校,去哪儿无所谓。”
往上考,有难度;往下考,又都不太理想。
我看邹瑾自己也不像是多肯钻研一心向学的人。
碰面的时候,多数都是陪她去买漫画杂志或是去买画材。
我竟不知道邹瑾私下的乐趣在这上面,“你画漫画?”
“画着玩。”她给我看她手机里的画作。
我惊讶,“你学过?”
“没有,就是玩而已,偶尔也投个稿,”邹瑾笑了笑,侧侧头,“要是真学了,搞不好就没兴趣了。”
我问了个很俗的问题,“有稿费吗?”
“有啊,不过不多。我画得不好,能发表的比较少。”
邹瑾拉了拉我的胳膊,“走,请你吃冰淇淋——刚拿到了稿费。”
邹瑾投稿的杂志社假期里组织了一次笔会,我陪她去了。虽然无非是作者编辑们坐在一起画个画聊聊天,但我远远瞧着,从未见邹瑾如此开心。
我也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开怀大笑。
看惯了她紧绷的表情,笑的幅度一旦大起来,五官生动了许多,整个人也明朗许多。
如果是根本不曾认识她的人,肯定会认为她天生活泼健谈,阳光外向。
我去她家看她画画。
她家不大,装饰也简单朴素,但干净整洁。她的房间更小,必备的家具挤满了之后,基本没有余地了。椅子只有一把,我只能坐床上。
桌子的使用面积也有限。我得向床里面坐进去,或是双臂撑着仰着身体,才不会碰到她影响她画画,挺累的。
作画时的邹瑾很严肃。侧脸线条很流畅好看。眼睛垂下来,睫毛居然如此长。
手臂上一层毛茸茸的小绒毛。
我猛然发觉自己走神。
“是不是有点无聊?”邹瑾察觉了我的沉默,“你要不要看电视?”
“不是,没有,”我说,“我就看你画画,挺好的。”
她和我熟了,说话也俏皮,“是我画得好还是你觉得看着我画画就挺好?”
“都挺好的,”我是个老实人,“看你画画心很静,你画得也好。”
邹瑾放下笔,伸个懒腰,“好热。咱们出去过过风。”
是很热。大概由于空间小的关系。
这个暑假分外热。一动不动都出汗。
我们去图书馆阅览室,我看书做题,邹瑾画画。但每次都会演变成,她还是画画,我趴在旁边睡着了。
空调的发动声。翻动书页的声音。针管笔在纸上的摩擦。邹瑾身上的花露水和爽身粉。
不该睡觉的时间场合里睡起来,分外安心踏实香甜——不知道这是什么科学原理。
我父母和她父母都忙于工作,没有余力关怀子女的精神生活。我们的假期都没有出行,在上课、画画与看画画、躲在小区花园里聊天、泡图书馆和看电影中不急不缓地过去了。
陈晨偶尔会发几条微信回来,可我发回去便石沉大海,几天都等不到回复。
这个时间差一拉开,俩人说的内容总没法合在一个频道上。
她发照片和训练的视频给我。
邹瑾伸过头来看,“陈晨真漂亮,跳舞真好看,太有范儿了。”
她叹口气,“真难以想象,我们身边还能有一位未来之星。”
越来越瘦,越来越潮,越来越——遥远。
越来越像舞动在另外一个世界。
有本书里说,“一顿顿无所不谈的饭局,无聊的玩笑,无事也无间地插在日程表中。昨天摔了一跤的近况融入日常生活中,就算是好朋友了。”
“所以,当我不知道你摔了一跤的时候,是遗憾。”
仿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舞台,像陈晨之于歌舞,像邹瑾之于漫画,站上去就会发光发亮,判若两人。学习也可以是一种专属舞台,不然我的那几个姐妹儿何以如此发奋,约都约不出来。
像我这学习也学不下去,兴趣爱好也没那么狂热,迄今为止不知为了什么目标疯狂为何物——大多数人都如此……吧?
大多数人都如此,就是正确的吗?
返校,近两个月没见,姐妹儿们满脸倦容。
或许那才是进入毕业年级正常的状态?我不清楚。
由于我迟迟进入不了“正常的状态”,我家母上又被班主任几次三番邀请,我又过了好一阵子“正常”毕业班的日子,每天在絮絮叨叨和书山题海里求生存。
上了毕业班自动退社是校规。球也没的可打了,课余只剩跆拳道,还是拼命抗争才得以继续的。
放了学就得急急忙忙赶回家去写作业,只有周五略微得空。
我对邹瑾说:“你先自己回家吧,我得去剪个头发。”
邹瑾说:“我也没事,我和你一起去。”
我让御用托尼剪得非常短,起码可以坚持俩月不用理——哪儿有那么多时间。
剪完了。邹瑾笑眯眯打量打量,忽然伸手摸摸我脖子上的发茬。
我一激灵。
“你记得放假时咱们去参加笔会吗?好几个人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啊,老套路。
邹瑾的手一直在我脖子上。
“我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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