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和梦想

文：笑行僧

《快餐和梦想》

某汪歌星在一大型选秀节目的习惯性说问学员的话：“你为什么来这个舞台？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当然这有可能是导演的安排…竟秀者有70后 80后，90后…更甚者有00后，竟秀者有被海选的，也有被“节目需要”而进来的。

偶尔我也会问自己，我为什么来这个城市？我的梦想是什么？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又弱弱的补问一句，我，还有梦想吗？

在这个高消费生活节奏快的城市，想生存下来是需要勇气的。在赛格和宝华大厦之间，有一个通道，某快餐店老店推着快餐车在这里卖盒饭，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半，下午到五点到六点，每天几百份都卖的精光，价格是八块钱，一荤一素，这个价格在这个城市是独一份的，我不知道老板用的是什么油，也不知道是什么肉，正常的这个外卖的价格在这个城市是不挣钱或是亏钱的。只有二种原因，一是地沟油和僵尸肉，二是老板发达了，或许他是有情怀的人，用自己的能力在做慈善事业，来报答这个城市，我只能理解为他是后者。除了一些保洁工人来买这盒饭外，还有我朋友公司的很多员工。朋友说他买过一次，但实在难吃到咽不下去。

我的朋友是70后，在一家金融公司任高管，他说每天中午的十二点半和一点半，老板都要他开全体公司大会，会议的主题是梦想。员工都困的睁不开眼，想休息一下都不行。他们都是晚上十点后才下班，有的甚之更晚，因为要电话联系客户，员工们都叫苦连天，又说不出口。有一次我来找朋友谈事，他和我报怨老板，说员工连饭都吃不饱，和他们谈什么梦想啊，和有钱人谈钱是愚蠢的话题，因为他们不缺钱，和有钱人谈梦想才是有钱人开心的事，你和员工谈梦想不是扯淡么？老板晚上应筹出入各种高大上的夜总会喝着拱桥，搂着三陪小姐在高歌时，员工还在排队挤公交车…老板想过这些吗？员工的基本工资是2500加业务提成，不包吃住电话费，这个工资是很难生存的，他们为什么也硬着头皮选择这份工作，道理很简单：为了生存，为了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为了有一天五彩绵绣的回故里来扬眉吐气…或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份子。

这让我想起1999年我刚到北京的时候，因为囊中羞涩，找了一个四合院的房东不用的几平米的厨房，里面放了一张沙发床，开门就直上坑一样，我毫不犹豫就租下了，因为之前在同学那打地铺，同学也是和他朋友合租的，我住那不方便，有了这房，不用看别人脸色了。主要是离中关村近，房租也低才50块，找工作累了还可以回来躺一会，多么美好啊。那是房东老太太违建的一个几平米的简义厨房，朝西，用石棉瓦蓬顶，通透性很好，不过缺点是夏天爆晒蚊子多，夏天晚上我经常到天桥上数过往的汽车，看形形色色的行人，深夜屋里凉快点了再回来睡觉。冬天西风烈直吹到屋里，我便用塑料布订在窗户上来挡风，可屋顶石棉瓦的缝隙堵不住风，我只能穿着毛衣毛裤睡觉，用棉被捂着头，早晚都和房东要一壸开水，烫开那冻成硬块的毛巾…北京的冬天是可以冷到零下十五度的。后来房东每个月又多收了15块，说是热水钱每天要五毛…这是租房时她没讲的…让我很生气。

旁边有家卖包子和大饼的小店，白菜馅包子一块钱三个，足可以吃撑，大饼五毛钱一大张，这个价格在繁华的中关村是让我狂喜的，只是每天都要排长长的队，晚了就没有了。大部分我都是买二个包子，包子馅除了白菜还有点碎肉，偶尔也买一张饼吃就着咸菜或老干妈，要再吃菜就要下馆子，是我望尘不及的，所以晚饭我都是吃包子，吃了差不多一年后我看到包子就想吐…这让我直到四十岁都不再吃白菜馅的包子…看到就恶心。

上班后第一个中秋节老板发了一百块的过节费我不知道。下班后我来排队买包子，掏出了工资信封无意识的数了一下，就又装进了口袋。突然我感觉多了一百，以为数错了，又掏出来重新数了一遍，天啊真的是多了一百，我兴奋极了，那天我没有买包子，而是花五毛钱买了一张大饼，去旁边小餐厅买了一个番茄炒蛋，那菜是八块，打包回我的“厨房”，又买了一支啤酒，燕京啤酒当时卖一块五，退瓶退五毛，酒只有一块钱，我吃的很美。晚上给母亲打电话，问我吃月饼没有，我开心的笑着说今天吃撑了，明天再吃月饼…

那个时候，如果有人和我谈梦想，或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我会心里骂一句，别扯淡了…

那些年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梦想，也从不看鸡汤的文字，因为要先添饱肚子…或许是运气眷顾了我，个人销售业绩很好，第二年我的月薪从600块涨到了五位数，一个让自己开心到笑的数字，每个月都可以给母亲寄钱。我搬到了一个真正的北京四合院的出租房，房租是260块，冬天有暖器，还买了煤气灶和厨具，在门口做面条或炒个小菜吃馒头，告别了白菜馅的包子…

和朋友谈完事，在楼下看到了那个卖8块钱盒饭的餐车，我买了一盒，刚打开准备要吃，被一个踉踉跄跄急着跑来的年轻人撞撒了盒饭，他问老板“还有饭吗？”，“只有一盒了”，老板回答，这时他才意识到撞撒了我的盒饭，但只有一盒饭可买了，他对我说，“我赔您一份吧”，我说不用了，年轻人很不好意思拿着盒饭上楼了，我知道，他只能吃的起这八块的盒饭。

我叫了保洁工，扫了撒在地上的这一荤一素的饭，看着地上的饭，想起了那句鸡汤的话：“你有梦想吗？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心里回答道：“别扯淡了，我饿了”…

                        写于2017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