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利
开公交车的是一位女司机,她熟练的一系列动作,离合、挂档、油门、抡转方向盘,犹如英雄一般豪气,一点不逊色于男司机,且有女人该有的细致,让人不免多了几分喜欢。
站点停靠,等车的人很是不少。有两个中年女人最为抢眼,一个大高个,脸胖而亮,一个瘦细个,脸窄而横,都穿着铮亮的皮鞋,穿着时尚的服装。为什么抢眼呢?因为在上车的一刹那,大高个在人群中一眨眼就能窜到车门口,然后把那些不论男女老幼早已等好的人们拱到一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昂着头一脚踏进车门,她的身后紧跟着那个瘦细个。被她们拱到一边的人们,有的翻白眼有的撇嘴有的笑一笑,但都没有说话,能看出来,那是一种不屑的眼神,再挨顺序上车。
上车后,大高个对瘦细个说“走,坐后面去,坐前面坐不安稳,还要给人让位了”,然后像一座牌坊似的向车后移去,瘦细个则以一种妖娆的姿态紧随着,好似一名虔诚的教徒在追随教主。先上车的人们陆续就坐,后上来的只好站着。就在一位母亲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抓吊环,而孩子也吵吵嚷嚷伸出一双小手要去抓吊环,旁边一位刚坐好的男人站起身让位,这位男士好像有腿疾,喇叭里响着“上车的乘客请往后门移动,下一站XXX,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的播报声中,公交车出站了。
乘车的人们,有的看手机有的看窗外,谁都不说话,偶尔听得那个小孩轻巧地学着读卡器说“学生卡,普通卡,爱心卡”。突然,一阵数落别人不是的声音从后车厢传来,大家不由得扭头去看。
“你~你看那穿的,大~大概都是从~垃圾箱捡来的”脸胖而亮的女人扬着嘴,好像她是这个世界最富有的人。不过,在她的世界里,她是没错的。她结巴着说出这句话时,让人顿生厌恶。她有点像老舍笔下尤主任的老婆,长得并不难看,大饼脸,眉眼端正,当你看她发愣时白痴的模样,你就又有点可怜她。
“我家掌柜的二姨的媳妇的妈……”瘦细个开始讲述她家掌柜的二姨的媳妇的妈的种种“劣迹”以及她认为应该如何如何,她的上下嘴唇好像可以互换位置,所以不停地互换着。我很惊讶她竟然有这种特异功能,应属世间灵异类。我只听得前两句,后面一句也没听得,我惊讶于我瞬间竟会变聋。瘦细个削瘦的脸使她看起来很是精干,让人诧异的是,她那瘦小的脸上竟然有许多横肉,看起来还没大高个端正,年龄也更大一些。
车在站点稳稳地停靠,在乘客上车的过程中,女司机温和而有力地说“请大家把座位让给老弱病残,谢谢”。有的主动让位;有的因为低头玩手机没看到,及至看到一名孕妇站在跟前,抱歉的马上起身;有的纹丝不动。巧的是,期间有一个站点上来的全是学生,全都站立。在期间有人下车,有了空位,站在座位跟前的学生没有一个去抢占座位,而是让给了年龄大概像他们父母年龄的中年人。
车速慢了下来,很慢很慢,像要停下来。为什么呢?离下一站停靠点还远呢。这时,你看见,车前方有一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过马路,步履蹒跚,手里提着个小布袋。对向车道的车也停了下来,直到老人过完马路走上人行道,车才又开始行进。我站在司机不远处,一手抓着吊环,一手给司机竖了大拇哥“为你点赞!”。女司机微微一笑“应该的”。
后车厢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就像绿头蝇一样嗡嗡嗡,响彻车厢。因为除了播音器的报站声外,就是大高个与瘦细个的声音。她们不停地数落完张家,又想起了李家,津津有味,眉色飞舞,犹如在舞台上表演一般,也许她们把自己想成名旦角了吧。说到高兴处,她俩会开心地“哼哼哼……”地笑。大家都面无表情。
又一站停靠,车门打开,一名双手拄拐的老头由一名站点疏导员扶上了车,靠前坐的一名女乘客很快站了起来,老头就坐。我仔细看了看这位让座女乘客,圆脸,单眼皮,因为牙齿突出而使嘴巴有点上翘,皮肤粗糙,男式寸头,穿着普通。我们不认识,只是相视,会心一笑。一名拾荒老太太也上了车,一手提着一捆废纸箱,捆绳上还拴着约二斤左右的猪肉,一手提着蛇皮袋,袋子里装满了塑料瓶,有人给她让座她却直摆手,示意不坐,说怕把座位坐脏了,因为要到终点站,路太远,要不然她说她会走路回去。老太太看上去非常高兴,大概是因为收获不错。就这样,老太太一直站着。
“穷成那样,还吃肉?”这是大高个的声音,而且结巴着,她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嗯,就是。吃个屁!”瘦细个愤怒地附和着,好像这个世界的肉都该她俩吃,其他人只配听的份。我看见有人向她俩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我不知道她们在说谁穷,是说拾荒老太太吗?我只是不明白别人的生活与她俩何干?再说了,若别人只是生活贫苦,那么她俩就是真真的心灵贫穷!
真想送一轮明月给她俩,送一缕清风给她俩,可她俩能收到吗?有的人当下或当世就能收到,有的人也许要七十二个轮回后才能收到。
车稳稳的行进着,绿头蝇声音嗡嗡地响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