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多钟,风刮起来,院子里的尘土打着转飘起来,推着库房的门来回摇晃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我穿起衣服,戴上手套,走进库房,影子也跟着进来。我捡起一根铁管,在筛子上比划,嗯,合适。我拿笔画下来斜斜的一道。
今天天气刚刚好,我穿的工作服很贴身,不冷不热。我拿起焊枪,准备焊筛子,这是我第二次,或许是第三次,第四次,反正不太多,我熟练了很多。以前我是不喜欢电焊的,现在我却拿起焊枪,熟练的在钢筋,钢管,钢板中来回穿梭。我忙活了一针,脱了眼镜,举着焊枪打量着我触摸过的每一个焊口。那些汉口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一点一点突起,不平整,还偶尔有一点美感。我成就感油然而生,原来如此,可能是我熟能生巧,不至于它们一片一片的结合在一起,丑陋而安静。
这是我拿起工具的第二天。前几天我很懒散,总喜欢躺着,浑身上下散了架一样,什么也不想吃。我不累,整天休息,骨头像僵住了。我想我生病了,大夫却说我没病,身体壮的像牛一样,那么怎么了?我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果,我这是懒病。懒病不好治啊,我心想。但必须要治,不治就没有饭吃,年底就会尴尬,来年的春节恐怕是过不去的。
我以前喜欢第二天,因为第一天是好是坏没有人说你不好。可第二天不是,无论好与坏,第一天已经过了,第二天都要改变。好的要变得更好,坏的要变比较好,别人拿侧脸看着你,谁也帮不了你。所以第二天太重要了。所以我开始干活的第二天我很认真,像一个在糖果盘里想找巧克力的孩子一样仔细和期盼。
今天我拿起焊枪,突然很有成就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我把那一堆将要垮塌的废铁焊了起来,它们又有用了,不至于被其他废铁代替,所以我很有成就感。
中午休息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头,我见过。看起来眼睛不太好,我猜的,也许眼神比我还要好,说不清楚。他一闪而过,进去了。我马上起身进了库房。老头骑着电动车,很小的那种。他环视一周,在一个角落停了几秒钟,然后爽快地一个掉头朝我走来。我笑着问他有什么需要吗?他说没什么需要,就是进来看看。我哦了一声,他没话了,我也没话。当他要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找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话题和他搭话,老头笑了,苦苦的,我也笑了,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头还是走了,我也进了屋,走进沙发里,脑子空白,混乱的像绞进了一团棉花。算了,不想了,一个老头有什么好想的,今天是第二天,我一定要表现的好一点。于是我回去,拿起焊枪开始焊接眼前的废铁,它们一点一点堆积,开始像一个有用的东西,那一刹那好像我也变得有用了一样。
这个季节太阳落下去晚一些,我起身看看空荡荡的库房,有些地方已经看不清了,这里太黑了,早先想装的灯一直没有装。突然有些懊悔。太阳还没落山,里面却已经黑了,实在不应该。不想了,毕竟我已经完成了第二天的工作,我已经做的很好了,废铁都变成了一个筛子,多大的事情啊,这就是成就感,嗯,我已经很好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必须这样想,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实活下去的意义。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接受我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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