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生》

（三）

“可算找着你了。”他将身子凑近秦霏，秦霏一个转身躲开他伸出的右手。“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这下好了，总算不白忙活一场。”说着，他拿出一枚铜币递给秦霏，。“烦请姑娘跟我走一趟，主人家等得急了。”秦霏将铜币凑到眼前，月光融融地撒在上面，铜币正面刻着“赵庄”二字。

秦霏迟疑了一会儿，道：“你家主人可是赵顾文？”

那人似笑非笑，空空如也的眼眶更显可怖 。

“是不是一去便知，我不过是个传话之人，话已带到。姑娘，若有什么疑问还请找主人家当面问清。烦请姑娘随我走一趟，我也好交差。”

“若我不去，你待如何？”秦霏将右手背到身后，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姑娘何必如此，莫不是怕我欺负了姑娘不成？主人家说与你是旧相识，姑娘若不信，只需将这枚铜币交于姑娘，姑娘自然知晓。这些都是主人家的原话，我老三可不曾删补一字。”

秦霏将手中匕首收入，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我随你走一趟便是。”

她望向二楼微张的窗子，心中默念：“我去去就回，不必担心。我不在的日子，你便好生待在屋里，切不可乱跑。”

念毕，她与老三沿着青石板一同走向路口，银灰色的月光倾泻在他们脚下，路边不时有几处蛙鸣声替他们送行。

虽值仲夏，夜间的芙蓉镇未免有些凉爽。一阵凉风吹入二楼微启的窗子，近得床前，引逗着毛茸茸的一团。

“阿嚏——”那团毛茸茸翻转了一下，将整个身子往被窝深处挪了几分。感受着被子传递的暖意，它用爪子抚了抚耳朵，便又沉沉睡去。

原先半掩着的窗子，被那阵凉风轻轻带上。一道寒光略过屋檐，追随着月下的身影渐渐远去。月上柳梢头，芙蓉镇又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日兼程，终于到达目的地，彼时已是七日后。望着头上那块红底金字的匾额，秦霏惨然一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家门槛，谁知不过数年，便又故地重游，如今的她自然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丫头。若出了什么事，这赵庄怕再也奈何不了她。

“姑娘，这便到了。烦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禀报主人家。”说完，他就消失在朱门后面。

秦霏无所事事，打量着这座宅子。原先有些斑驳的粉墙，如今倒是焕然一新，檐上几处瓦片似有脱落的痕迹，但赵庄仍旧向世人显示着它的显赫与尊贵。

她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是赵庄的眼线？她迅速回转身子，眼睛望向小巷拐角处，并没有人。难道是错觉？没等她细想，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老三从门内探出脑袋，向她招招手。她走上花岗台阶，入得门去。

左拐右拐，老三领着她来到一处偏宅。偌大个赵庄竟然也有如此偏僻的处所，秦霏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座宅子似是荒废了许久，近来才将它整饬一番。庭院中有除草的痕迹，台阶上还残留着青苔。看来这座宅子是有急用，不然以赵庄人的性子，必定是要大费周章的。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一年轻女仆跨出门槛，走上前来。“姑娘请随我来。”她领着秦霏入得室内，门吱呀一声在她们身后关上，老三已然不见踪影。

屋内没有掌灯，帷幔重重，显得格外昏暗。秦霏跟着那仆人进入内室，内室更显昏暗，良久她才得以适应。初时不觉，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发觉室内隐隐约约散布着药草气息。虽然此前有人在室内燃过艾草，但是桌椅、架子甚至墙壁上都在向外散发着草药的气息。再往里走便到了卧室。

睡榻前幽幽地点着一盏烛灯，一人坐在床头，倚靠着床架，神情有些漠然。闻得声音，她起身向秦霏走来。

“你来了。”那人说话的声音和她的神情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