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涛君,我们相识在初中时代,以现在的岁数来回忆初中,仿佛已是那么遥远的记忆了。但确是我至今为止人生中少有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怎能想到,在那个懵懂的年纪,能有幸结下一生的友谊呢。也怎能知道,这个最好的朋友,在很多方面也确是我今生无法企及和战胜的呢。
说得严肃了些,其实一直以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开心快乐的。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就可想而知能有多么的欢乐了。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巧合,在我的生命中总是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如此的深刻。涛君就是其一。刚升上初中的我,急于展示我的拿手技艺,踢足球,便组织张罗了一支班级足球队,涛君那时候清瘦得像极了冰糕棍儿,披着冰冷外衣,很少说话。我便自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也一直沉默着看着我们踢球,没人问他,他便只是看着。我见他爱看,就劝他一起玩,他推辞不过才勉强参加。如此惊鸿一瞥我早已写了五百字有余,却累于把这篇文章写成小说,便割爱删减了。从此我们班足球队多了一位球星。而我曾以为触手可得的队长袖标也因大家的一致评判带在了涛君的手臂上。
我们成为好朋友,因足球,也因电子游戏,街面上流行电视游戏机,我们有时间就会跑去欢快的游戏整个下午。那时做什么都离不开足球,我还好,也喜欢不同类型的游戏,涛君却只玩足球游戏,他总是有这个劲头,做什么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得出类拔萃。玩足球游戏强调竞技,战胜对手能获得很大的成就感,我俩经常在一起切磋,除了彼此,很难找到对手,也可以说在足球游戏领域称霸一方了。但我们的游戏风格却不一样。我属于中规中矩,靠经验和套路战胜对手。而他却能脱离游戏框架,常常有着鲜明的个人风格让人惊艳称绝。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同是一个门派,一个依靠武功秘籍练就的绝技,一个拿着武功秘籍却另辟蹊径修炼自己的武艺。限制在这个派系中我们平分秋色,但要扩展到整个武林,我一定是略逊一筹了。
有人常说,人长大了,就很难交到知心要好的朋友了。为什么学生时代的友谊可以长存,甚至经历社会的磨砺,时光的洗礼,我们还能如孩子般单纯的快乐相处呢。我想,游戏是最好的媒介,无论是怎样的游戏也好,欢笑能让人走得更近,而足够多的欢笑,足够近的距离,就会让彼此成为最为要好的朋友了。
我上大学继续学子生涯的时候,涛君已经参加了工作。我自然和大学同学玩成了一片,拥有了另一番天地和朋友。而涛君却没有了共同游戏的好友,也没有了游戏的时间。六七年的时间,我们只寥寥见过几面,一直知道他的状况,但各自面临着长大后人生,让我们再无暇一起游戏了。直到零八年,他辞掉工作在家,我也开着一间半死不活的书店闲来无事,我们又凑到一起,开始了两个多月的游戏时光。一别六七年,见面却如继续昨日的快乐般不用丝毫的磨合。经历千帆风雨,却如当初少年。两个月以后他开始了新的工作,而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磨难。一切又都回归到成人的世界,而我们仿佛在成人的世界没有交集。现在看来我当时依旧在幼稚的任凭性情荒废着青春,而涛君却一直在直面生活的压力,做着他认为作为一个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虽住得近,但没有了游戏时间,我们都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活,从见面联络得越来越少,到没有了联系。一切自然得像是理所应当。四年后的一天我们在大街上遇见,说来巧合,当时的我正在为人生中第二个如晴天霹雳的般的噩耗苦闷烦心。涛君远远的喊我,见我依旧开心如初。我却笑得尴尬,当时我心里实在无法因任何快乐游戏的记忆而轻松下来。也不知这苦闷能否与久未谋面的儿时玩伴分享解忧。我们习惯了见面的快乐,习惯了为曾经共同的青春记忆快乐。却从没有一起为事业为生活为人生快乐过。匆匆结束了尴尬的缘分,我们都要为各自的人生负责。我想,涛君是帮不上我的,而我也不要给他徒增烦恼了。
三年后我从外地回来为妻寻医,我们算是真正的,头一次的一起吃了一顿饭,聊了聊生活,做了一回长大后应该做的事。凭他在游戏中表现出来的要强和标新立异的性格,涛君的事业生活也算蒸蒸日上了。不是因为命运的无奈造就了我们现实的差距,而终归是我的散漫和他的坚定,性格之间的差距吧。我想,我们以后可能再不能一起快乐的游戏了。没有了共同的游戏,我们还有什么呢。不见面,少联系,我们还会是年少的我们,快乐的我们吧。
然而,在这点上我终归还是错的。妻子不幸去世,我的世界几乎崩塌,在葬礼上,我被许多亲属朋友围绕着,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涛君熟悉的身影,那天除我外他几乎不认识其他人,我们隔年后见面他本是话少的人,我又忙于伤心和操持妻子后事,只淡淡打了招呼,也决然想不起一起游戏的快乐了。整个过程,人多,事多,仪式结束,亲人朋友陆续离开,我需要帮忙的事情都烦劳大学同学打理,但每次抬头都能看见涛君站在我的左右,就站在我视线第一眼能看见的地方沉默不语,直到最后。
我是错了,我所谓涛君是一生的朋友只是拥有着瞬间可以回到儿时快乐的共同的爱好,可以脱离成人的世界和生活的最单纯的情感的朋友。但在他看来,我却是另一种一生的朋友,即便是无能为力也要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直默默守护下去的那种至亲的朋友。
我们果真早已是至亲的朋友,他介绍了他妻子给我认识,让我和他的家人成为了朋友,现在的我们常常继续我们的游戏,继续那单纯的快乐,当然也分享着各自的人生,相互的支撑与扶持。我们有着各自的生活,而各自的生活又包含了彼此。再没有了我心中的孩童与成人世界的分别。
心的明镜才是他无论是游戏和生活都能跳出界限去接触真谛的所在吧。
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涛君,又该如何“战胜”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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