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西安下起了雪。像往年冬天一样，只是这次大了一些。

我睡到了9点，拉开窗帘，外面一片白。雪还在下，一些雪花飘进了阳台，然后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慢慢化开。我拉上窗帘，伸了个腰，开始穿衣服，一会还要上课，不过我倒想好好看看外面的样子。

和我想象的一样，是那种很干净很明亮的白，铺满路面，堆在垃圾桶上，落在车顶上，挂满在树上，天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不过我还是带了帽子和围巾，雪还在下，像是不会停一样。

朋友问我，你们南方是不是重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我说不是的。

印象里能记住的第一场雪应该是在零几年，那时候我在上幼儿园。我能记住的画面是这样的，那天是晚上开始下的雪，雪很大，路面很快被铺上了一层白。家门口的路灯发出昏黄色的光，洒落在白色的雪上，路上早已没有行人，雪下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像是一整片的棉花。父亲让我和他出去玩玩，我踩在雪上，雪压紧，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我蹲在雪上，面朝父亲，父亲背对着我拉着我的手，在雪地里奔跑，一路欢笑，雪地里留下了两段长长的痕迹和一段昏黄灯光下的回忆。

在那以后好像就没有见过大雪了。零八年南方冻灾的时候其实下过，不过我不管它叫雪，我叫它冰沙，我们那儿湿度大，雪一下来就混在水里像沙子一样，如果再大一些，天气在冷一些，就会变成凝块。比起雪，我实在找不到它的美感，它比雪更加冷酷，自然也更加无趣，除了寒冷，什么也感受不到。

通往学府城的雪地被早起的人走出了一条路来，之后的人们像是约定好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像是企鹅一样整整齐齐的往前走。我觉得这很有趣，心情愉悦。早已没有水的方水塘铺满了更厚的雪，像是一张雪床，远处的山在雪雾之中变得更加模糊，黑白之间活像一幅水墨山水画，路边的树大多还挂着几片树叶，树枝向上屈曲好像伸开来的手，迎接着这些冬天的孩子。雪像是无数个白色的精灵，投入大地里，飞向枝头上，又或者是落在男孩女孩的头发上，帽子里，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一个调皮的女孩独自走在雪地深处，厚厚的雪没过了脚踝，在雪里跑了一会又回到了我们长长的队伍，十分可爱。我觉得每一个女孩在这样的冬天，在这样的雪里，都变得足够美丽。此刻她们把烦恼和困苦埋在雪里，把笑容戴在脸上。

我想起前年冬天，我还在学校的时候，没有下雪，倒是雾霾足够浓烈。异地的女朋友来学校看我，她陪着我去上吉他课，吉他是我大一的时候从一个学长那儿买的二手吉他，我想学习弹唱，我还给她说过，等我学会了，一定会给她写一首歌。那年雪下得晚，刚好在我离开西安，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晚上。错过了那场大雪，也错过了一些东西。到了如今，柜子里的那把吉他已经卖了，而那个她也已经早已不在。

我知道大雪和我并没有什么联系，只是面对这片白色的世界时，我得已有一秒的平静，这样的平静比深夜带给我的更加难得，也更加弥足珍贵，我想给它赋予一些不一样的意义，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

下课回宿舍的路上，雪地里已满是脚印，我有些厌烦。我望见平日的草地里，一群人已经堆起了大大的雪人，她们欢声笑语，捏着雪球互相扔向对方的身体，在雪地里肆意地奔跑，甚至是扎进雪里。

我走向他们，摘下来帽子和围巾，一片雪花正好飘进我的眼睛，冰冷瞬间穿过身体，等我再望着他们，他们依旧在开心的笑。

我回过身，低着头，嘴角上扬，重新带上围巾，向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