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作者: 哑谜 | 来源:发表于2014-10-22 16:50 被阅读61次

巴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在一次莫名其妙的杀人事件后,他被顺理成章地判了死刑。在死牢中,他没日没夜地靠回忆过去的生活来打发时间:家里有一位病重的老母,可怜的即将成为寡妇的妻子和两个牙都没长全的孩子,这些人都是他以前生活的全部,如今他就要走向绞架台,一个家恐怕就这么毁了……想到这儿,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如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心,他还不想死!“我也许不会死,”巴克乐观地想着,“世界上又不是没有从死牢中逃出生天的人,如果国王今年大赦,如果我的牢房下面通了一个洞,如果自己弄到了一根铁丝……更何况我并没有进行一场谋杀,那只是个意外。”想着想着,巴克竟不自觉地抽泣起来,“如果如果,都是一些狂妄的幻想罢了,毕竟还是犯了命案,终究是要死的!”他十分后悔在外面时没有多多关注有关死刑的书籍,也许那儿能找到些灵感。但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巴克悲哀了一会儿,正要沉沉睡去时,突然打了个激灵:“除非,参加那场游戏……”

……

当黑暗像墨汁一样浸入巴克的全身时,他有些后悔了。回头一看,身后的铁门早已紧闭,唯一的方向就是朝前,这带有死亡气息的浓密的雾。

巴克只好伸出双手摸索着,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冰冷的似乎被死神踏过的石块。他闭上眼,脑海中出现了国王脸上那丝狡猾的阴笑……

 

“我并不是没有仁慈之心,”国王说:“如果你们愿意玩这个游戏,哦,不能说玩,体验,对,体验这个游戏,如果过关了,我答应立刻让你们重获自由。”

这的确是个诱人的奖赏,对于求生心切的巴克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机会呢?

“然而,”国王微笑地补充道:“游戏必有输赢,你们无论在游戏中有什么遭遇或结局,都与我是否人道无关了,也就是说,一切后果自负,对我作为国王的荣誉没有丝毫影响。”

很明显,这是一个警告,也可以理解为一次诱导。巴克想着,他很早以前就已听闻,还从来没有人能从这个游戏中生还,而且死在游戏中的犯人们面色极度惶恐,死状很惨,好像是直接走进了地狱。但无论如何,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总比在死牢里等待上路饭来得实在。

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巴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于是,他和另外一个敢冒险的囚犯被带到两个山洞洞口前。国王冷冷地丢下句:“这两个洞,一个通向新生,一个通往死亡,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上。”便离开了,巴克就是在那时候看到了国王脸上稍瞬即逝的阴笑。

当看见那个囚犯同样痛苦地先走进一个山洞时,巴克无奈地选择了另外一个。游戏有规定,两人必须选择不同的山洞。

 

想到这,巴克睁开眼,四周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地狱就在眼前。他已经在洞中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每踏出一步都经过了一段深思熟虑。他现在已经感觉到什么叫度日如年,这与在监狱中穷极无聊的空虚不一样,当一个人如盲人般被剥夺了看见光明的权力时,就仿佛觉得自身被整个世界遗弃,瞬间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他大脑中不时闪现出先前死在这洞中的犯人的惨状,想到自己也许不久后就和他们一样,巴克有点绝望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到底是什么,能让人产生这么大的恐惧?

尽管脑袋里一直胡思乱想,但巴克依然在盲目地前进,由于分神,他也没有走得像先前那么仔细了,洞中一直回响着他的脚在石板上踏出的轻微而又巨大的声响:“啪,啪,啪……”走了一段路之后,巴克稍稍停住了,然而洞中还是依稀能够听见那单调得诡异的声音:“啪,啪,啪……”

是回音吗?巴克紧张地听着,一分钟后,那声响竟然还未消去,而且,好像还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啪,啪,啪……”

冷汗一下就从巴克身上冒了出来,“它来了吗?隐藏在黑暗中的它终于现身了吗?”他有些慌了手脚,由于看不见,他的双手胡乱地抓着,想扳下一块石块来防身,不料右手却碰到一团毛茸茸而又湿乎乎的东西。

“啊!”巴克把手猛地一缩,吓得大叫了一声。回声一直朝着黑暗深处传去,被拉扯得越来越深幽,于是整个洞里便缭绕着这唯一的人声构成的亡灵序曲,一寸寸折磨着他的神经……

巴克已经被自己的声音弄得快疯掉,他魂不守舍地绷紧全身蹲着,待回声远去时,才缓过来了一些。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去寻找那脚步声的方向,但是,那声音却不见了……

“该死!”巴克暗骂了一句,现在他的处境已是进退两难,况且由于刚刚的变故,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四周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似乎往哪边走都只会通向更加深邃的绝望。如今逼近的脚步声又突然停止,也许它就在不远处觊觎着自己。

巴克暗暗诅咒了国王全家后,便屏住呼吸,凭感觉朝某个方向试探着……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FUCK!”巴克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下意识地朝前狂奔,还没跑出十几步,脚下便一空,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着实地朝下摔了下去……

……

待巴克醒来时,眼前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彩色光斑,他知道那是轻微脑震荡的结果。“我还活着?”巴克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他使劲揉了揉双眼,希望之前的遭遇都是一场噩梦,然而,当看见眼前还是那熟悉的黑暗时,他便明白噩梦还得继续。

巴克勉勉强强站起来后,发现自己全身酸痛,但所幸没有骨折,四周悄然无声,那脚步声似乎没有再跟来。

这时,他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老妇人一定守着空空的房子正无声地哭泣;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孩子们扯着妈妈的衣服大声嚷着要爸爸,而妻子只是无力地摇着头说:“爸爸不会回来了……”;想到了另外那个犯人,也许那个幸运儿已经重获新生,正对着阳光狂笑,而自己的死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一切,巴克又朝着四周的黑暗望去,那是死神冰冷的嘲笑。“操你妈,死就死吧!”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无穷的未知的黑暗,他要逃脱,于是决定破罐子破摔。

当他勇敢地朝前迈出一大步时,猛然发现自己忽然成了一名勇士,对黑暗的畏惧开始还蒙蔽了这位勇士的心,但现在却不起作用了。巴克的双脚已经大步劈开黑暗的荆棘,不管脚底是否已被石尖磨破,也不顾是否走着走着就被一块石壁挡住去路。他就是如此修正自己的方向,双眼仿佛已恢复光明,指引他毫无顾忌地前行。

一小时,五小时,十小时,一天,两天……

巴克就这么走着。

不过,即便是勇士,也有疲劳,麻木的时候。当看见数不清的黑暗依旧包围着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巴克心中的勇气之焰逐渐被一种僵硬所取代,原来激动兴奋的他也宛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耳边仿佛又有了奇怪的声响,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注意了……

由于体力的严重透支,巴克终于再一次倒下了。这一刻他是如此安详。“我就要死了……”他想,“想不到自己能死得这么舒坦,倒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他微笑着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听觉在此时变得灵敏了一些,许多轻微的声音开始钻进他的耳朵,带头的一直在“哗啦哗啦”地低吟着。

“哗啦,哗啦……”

那是什么?

水?

巴克双眼一亮,有水?天呐!不知哪来一股力量将他原地拔起,心中的火焰再次点燃。于是,他使出最后的力量朝着流水声奔去……

 

当阳光敞开胸怀刺向巴克时,他感到了一阵眩晕,长久的黑暗让他的眼睛难以适应,但他还是朝两旁眯了下眼,左边是一片带着彩虹的瀑布在轰鸣,瀑布下方隐约能看见一座美丽的村庄。而右边,右边竟然也是一个洞口!并且两个洞口相隔不超过一米!

巴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静静地在另一个洞旁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人出来。他觉得自己义务已尽,于是便缓缓离开了……

其实,那个人早在两天前,就死在了洞中。听别人说,是极度惊吓而死的,仿佛看见了魔鬼,把魂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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