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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定居着几只猫,它们没有主人,不流浪,不怕风吹雨打,不愁喝拉撒睡。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吃。
在游人如织的公园里,在老鼠渐少的城市里,在猫咪越发娇贵而挑食的时代里,在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胡乱投食的环境里,无主的猫,或者一切漂泊在城市中的动物,想要吃口安全的饭,着实不易。
这个公园的猫们虽然难以日日饱食,所幸也不会被饿死,甚至偶尔能吃上顿免费豪华午餐。因为我爸我妈(以及另外一些像他们一样的人),会带着精心准备的饭食,到公园喂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我爸我妈没养过猫,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喂猫的热情。他们一周喂猫一次,喂过的食物有:
香辣烤鱼、炖排骨、卤排骨、炖肉皮、黄焖鸡、清炖鸡、肯德基的炸鸡、超市的面包……
除了后两样,其他都是货真价实的私房菜,自家厨房出品,而且也是爸妈的午饭。他们喂猫的原则是:人吃什么,猫吃什么,人猫共食,其乐融融。这样不仅省事,更重要的,是安全、暖心。试将猫心比人心,谁会喜欢吃流水线上的加工食品呢?比如方便面,味道虽好,却好得千篇一律,吃多了只有寂寞的苦。超市货架上的袋装猫粮,虽然像婴幼儿奶粉一样配比均衡,但那口感(没吃过,仅出于想象),哪有我家的烤鱼好吃呀!
就这样,公园的无主猫咪每周大餐一顿,在保有自由的同时,也能拥有一点关爱。长期的吃—喂互动,使猫们与爸妈,建立了亲人般的感情。猫咪一见到爸妈,就会亲昵地贴过来,蹭蹭腿,喵喵叫,吃完了就地趴下,蜷在他们脚边睡觉。爸妈一见到猫咪,也立刻笑逐颜开,亲切地呼唤着:
咪咪,咪咪,来吃来吃。
咪咪,咪咪,想爷爷奶奶了没有?
咪咪,咪咪,你吃你的,别抢它的。
咪咪,咪咪……
我不是猫,不能代表猫表达它们可能有的感激。但作为爸妈的独生女,我常常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些猫猫们。是它们在我远离家乡的时光中,给予爸妈许多陪伴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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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加入喂猫团,至今喂过三次猫,亲身感受到喂猫的快乐。猫猫们毛色不同,性格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萌。它们小小的、软软的、毛茸茸的,只要注视上一会儿,心就会变得柔软而单纯。什么烦恼呀、忧伤呀、担心呀,统统抛到脑后。我们跟着小猫咪一起笑,一起闹,集体变回小朋友。猫儿举起一双前爪直立啦,我们笑;猫儿抬起一只小爪子敲敲人的脚啦,我们也笑;猫儿衔着一块鱼,专心致志地剔着肉啦,我们便专心看着它,还是笑;猫儿吃饱了,懒懒地趴在地上晒太阳,一边伸出舌头梳洗毛发,我们便也伸个懒腰,眯着眼睛笑。
那种感觉,就好像喝了一肚子清水,或者在最温柔的冬日阳光中打了个盹儿,清爽、纯净、舒舒服服,有那么一点儿不真实。我知道,这种感觉的本质是朴素与天真——每一个孩子从天上带来的属性与每一个成人失落于人间的宝藏。我相信所有最持久而深沉的快乐,都来自朴素与天真。爸妈本就有童心,喂猫时更是温柔慈爱得一塌糊涂,所以这几个小时里,他们收获的快乐是平时的好几倍;每次喂猫归来,他们都要给我发很多照片,讲很多猫咪的趣闻,于是那无比快乐的几个小时就继续延长至好几个小时。我饶有兴致地在电话这头听着,暗自感激,感激他们又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不在爸妈身边的日子,他们一点点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都牵动着我的心,犹如一根敏感如神经的丝线,横跨千里,分系两头,任何一端产生的微弱震颤都会被分隔的空间放大,然后传导到另一端。恐惧源自未知,担忧也源自未知,所以不在爸妈身边的日子,我期待听到的最好消息,就是他们心情愉悦。
我以为爱无主的小动物或别人家的孩子,比起爱自家的小动物或自己的孩子,更为轻盈而且纯粹,因为对后者而言,这份爱包含着责任——你买了它或生了他(她),就要担起养活和培养的责任;也包含着期待,期待它忠诚,或期待他(她)优秀。责任与期待是两个分量不轻的词,无法像羽毛般随风飘荡。当然,厚重自有厚重的深沉,而轻盈也有轻盈的自在,如同醒与睡,在人生中缺一不可。爸妈与猫咪,在彼此的生活中扮演的,就是那随风飘荡的羽毛,给对方带来快乐满足,而无更多。
所以我感激公园的猫猫们,感激那些朴素、天真、轻盈、自在的时刻,为爸妈,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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