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睡下了，我也有些困乏，在一张白纸面前，听到很远处有几声狗叫声，这让我误以为还是十多年前，守在村口等爸妈回来的一个夜晚，也是一声声狗叫，家里没有钥匙，坐在台阶上，白天与弟弟吵架，用凉水浇砖落时又被砸破了脚趾，流出血等着，然后我爷爷忽然过来，看我一个人坐家门口，问我吃了没，我说刚从姨妈家吃了面过来，我爸妈很晚才回来…
后来一个冬天，有一天和弟弟在奶奶的屋子里睡着，旁边的菩萨点着香火，晚上试着调频电视，天线总是拉不直，花白如泡沫一样的屏幕，吱吱声，那一晚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天没亮，二爸咣咣敲门，最后没人应，于是破门而入，浓重的煤气味，只觉得一阵恶心，头痛欲裂，一氧化碳中毒了，爷爷曾说看报纸上，有人一家四口都中毒了，于是二爸赶紧抱我们出去，在通风口呼吸新鲜空气，当天不去上小学了，去了舅爷家，昏昏欲睡，起来呕吐不止，弟弟去上学了，据说吐了一桌子，老师派人送到舅爷家，过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
我曾有无数次梦到我的爷爷，他说灞河里有虾，齐白石画的虾最好，教我用凉水蘸笔写在地砖上的大字，他喜欢吃面，有一个小锅永远都会炒韭菜鸡蛋，夏天晚上蚊子多，睡前爱用敌敌畏灭蚊，他夸我竹子画的好，还带我去读书村一个朋友果园里吃葡萄，每一次去爷爷奶奶家，他都让我和弟弟去吃冰老虎还有开心果，过了街道有狗市看狗，牛市看牛，还有冰糖葫芦，擀面皮，肉夹馍，还有背我去看秦腔，坐在闹市里，会自己拿推子给我们推光头，他说自己的理发水平比专业还好…
然而，我爷爷已经过世快二十年了，当然，他凶的时候，也会打我们，然后我们在他抬手的时候，就赶紧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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