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等不来雨纷纷,三四月之交的太阳已微微毒辣,山上的荔枝木龙眼木已经长满了很小一粒粒像是棉絮一样的东西,脆弱的很,一碰就稀里哗啦的掉了先辈们的石碑面前还留着去年重九烧的纸灰红纸屑,山头不比墓园,不甚严谨,可没有人替你清理去年留下来的尾巴,给先辈们清理杂草翻泥土加上烧纸引来的火的烘烤,挺热的。
也感慨野草野花们生命力的顽强,数月不见,已是盖住了先辈灵龛前插香点蜡烛的沙土,要将它们一一清除还得小心不要太粗暴,如果像拔草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力往上拔会吃苦头的,有着植物的遮蔽,蚂蚁安了个好家,很容易肿个大包。
拆开那些折好的一大袋密密麻麻的金纸金元宝,应该是前阵子自己也折了一部分的,手上沾满了金粉,银粉,,洗了很久,倒在地上一大袋一大袋的烧,蜡烛,香已经点好了,那些惯用的祭品如鸡,葱蒜,冬菇,丸子什么的也都摆好了,还剩用杯子斟茶递水了,杯子有两种,茶杯酒杯,茶杯高些,红塑料做的,酒杯低一点,像是老人家喝茅台二锅头那些,敬的时候,先茶后酒,双手捧杯从左往右倒,早已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物欲横流还影响到了死后世界,烧的东西除了这些以外,不乏房子地契汽车纸钱衣装帽子羽绒拐杖还有消遣娱乐用的纸糊麻将和天九牌,俗气的金银珠宝就不说了,好像每次来都能玩出新花样来,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反正丧葬用品店的生意又好了,而人们么?好像也挺喜闻乐见的,毕竟有这些东西,就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在那个地下世界里,也同样是个要穿衣打扮,要和地上的人一样过日子的状态,加之天气大好,本来扫墓这种严肃而庄重的事情,也和气诙谐了不少。
这是个少数的会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也是一个少数的会一起去做某些事情的日子。
一边扫墓一边听大人吹逼,买些点不着的鞭炮惹祸,瞎烧些卷烟给长眠的长辈们,仿佛他们这群年过半百的油腻中年人找回了点当年的童真,阳光明媚,欢声笑语,要说佛系风轻云淡,也大概是这样吧。
逝者的陵墓是连通往生的记忆的起源,时至今日,面对起来,依旧印象深刻。
最可怕的不是失败,不是挫折,更不是放弃,而是伤病,那些在医院回响的哀嚎,随着输液瓶一点一滴流逝的生命,那些被苍白绷布所遮蔽的恐怖的伤口,生命过于沉重,是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而跨越伤病的,仅是仅有的为数不多的阳光,与笑容。
即使很毒辣,即使很热,但驱散日渐冰冷的躯体和人心的,也唯有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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