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房子开始拆了,小姑父给看的日子。
白天,忙着工作,忙着孩子,忙着家务,尚未来得及过问一下进度。吃罢晚饭,难得空闲,刷一会儿朋友圈,看到姐夫一连发了三条动态。有些奇怪,平时很少发动态的姐夫,莫非今天受刺激了。仔细一看,三张图片一样,夕阳西下,断壁残垣,只有亮度调节不一样。老房子门口的空地上堆放着一摞摞砖,三个村民或站或坐。相片有些模糊,站着的好像是月荣婶子,另外两位背对着,认不出。心里莫名一阵心酸,老房子真的拆了。
晚上和爸爸通了电话,得知屋顶已被掀掉,横梁、檩条等已拆掉,四周的墙也已拆掉一半。进度倒是挺快,爸爸说估摸再有一天就可以拆完。在外务工的哥哥也即将回来,得为房子的重建拍板。
所谓的老房子,其实并不老,建于九十年代初。我们姊妹三个均出生于村子中央的老房子,当时和叔叔一家共处一室,本就不大的厅上摆着两张八仙桌,更加显得拥挤不堪。因为房间不够,爸爸在楼上给我和姐姐用木板隔了一个房间住,这在农村来说也是不多见。房子的前面就是叔爷爷家的房子,间距很短就一两米,家里光线极差,黑咕隆咚的。
347:总会有不曾遗忘的一些(一)自古婆媳难相处,何况处于同一屋檐下。为了摆脱煎熬的日子,改善家庭居住环境,母亲决定盖房子,盖一幢独属于自己的房子。
自家山上没有可以做屋柱、屋梁的大树,用省吃俭用的钱在城基里买,父母亲拖着板车,一次次往返,一车车拖回家。檩条、撑树等较小的木材,则是父母亲在自家山上一刀刀地砍,一棵棵地搬运回家。
没有砖,没有瓦,在大秾的田里请人打砖做瓦烧窑。烧窑的那几天,父亲格外焦急,生怕火候不行,烧出的砖瓦不能用,浪费了整窑的砖瓦坯子。开窑后,一水青色的砖瓦,父亲方露出久违的笑容。大家帮着把砖瓦从窑里搬运出来,码放在旁边的空地里。空闲时间,父母亲一担担地挑回家。
没有钱,茶季里母亲起早贪黑,想要多采茶,多挣些钱。父亲赶着家里的水牛,为别人家犁田,风里来雨里去,甚是辛劳。吃罢晚饭,还得忙着制茶烘茶,总能看见父亲坐在椅子上睡着,鼾声如雷。年幼的我们,也能帮着烘茶,给茶叶翻翻身。母亲养的猪,中秋卖一头。过年杀一头,肉也卖不少出去,腌制的腊肉也不舍得自己吃,只有在请人做事时,母亲才会炒上一碗。
父亲是大木工,所有自己能完成的活儿,父亲皆是自己做。砍、剧、推、刨,各种工具在父亲手里交替使用,每一根柱子上都能看见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每一块木板上都倾注了父亲的汗水,每一个榫头都是用父亲的心血灌注。
一家人节衣缩食里,房子立起来了,母亲格外高兴。记得架梁的那一天,鞭炮声里,一家人端着称,拎着猪食盆,在披红挂彩的梁下钻过去。梁架上去后,扔糖果、圆子、包子等,孩子、妇女在下面抢,好生热闹。
房子盖好,住进去不久,母亲就病了,七八年后就撒手人寰。有人说,是房子的风水不好,克死了母亲。当年不信,只是如今才明了,母亲立志建房,耗尽了心血,身子早已被掏空。
母亲不在,房子亦不在,取而代之的想必是小洋楼。惟愿母亲地下有知,她的儿子盖新房了,定是她莫大的欣慰。
347:总会有不曾遗忘的一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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