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是天然的语言学家，芳儿口吐芳华，冒出的词汇常常让我觉得绝妙，无可替代。就在上周六，我给她换上一件干干静静的纯白羽绒服（上海同学送的），面料软，手感好，充绒量多，摸起来滑如水。女儿芳很是喜欢，睡前，脱下羽绒服，双手一个劲地摩挲着衣服，嘟囔着，质量好，值好几百呢。“妈妈，这个羽绒服很好，摸着像面一样。”我一下惊呆了，像“面”一样！这个字用的神了！
放学我去接芳儿，见她竟然戴着个浅蓝色的一次性口罩，遮住大半个脸，只留下一对黑溜溜的小眼睛，这两天也没有雾霾呀！再说，她也没有带口罩的习惯呀。想以前天寒地冻，呼吸皆白雾的时候让她戴口罩还不戴呢。我问，她只摇头不语。去餐馆吃旋转小火锅，芳也不摘下口罩，等到芳爸批评她时，她才慢吞吞地摘下口罩，左手捂住左嘴角。
“牙疼？”她摇摇头，极不情愿地拿开手。“妈妈，难看吗？”我细瞅下，见嘴角边起了一个小泡儿。
哎！真是青春美少女的心思你莫猜，猜也猜不出来。
芳儿很会哄人。去姥姥家玩，和表妹朵朵玩得酣，末了能把极恋家的朵朵哄得随芳儿来我们家继续玩。
邻家五岁女孩毛豆和芳儿一同买了吃的，她俩一人一份，没有祯儿的。一岁半的祯儿眼巴巴看姐姐们咂摸嘴，就伸手，撇嘴，哇哇大哭。这时候，芳儿总能哄着毛豆把吃的分出来一些给小老二，毛豆当然也不情愿，可最后总也拗不过芳儿的哄。
一日，爸爸买来两根脆皮炸鸡腿，芳祯一人一份。芳儿狼吞虎咽吃完自己的一份后，看着祯儿手里的鸡腿，眼珠一转。从里屋拿出一小块糖，跑到祯儿面前，极夸张地剥开糖纸，伸出舌头，一边舔食一边洋洋得意地说，“真好吃！真好吃！”祯儿一手握着鸡腿，一手伸向姐姐——“糖！糖！”“换换。”芳儿又秀又诱，可无论如何，祯儿握着鸡腿的手就是不放松。一招不成，又出一招。一会儿，芳“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抱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了。祯儿好奇，芳儿遮掩，越好奇越遮掩，“给我鸡腿，换换。”祯摇摇头，握着鸡腿的手缩回自己的身体。两招不成，芳恨恨离去。
就这样，芳儿的哄对年龄很小的祯儿有时会失效。因为有些话祯儿根本听不懂。晚上，我们娘仨围着被窝读书。调皮的祯儿学着妈妈的样子读《米小圈上学记》，撕烂了封皮。芳儿恼火了，一把推倒祯儿，两眼泪汪汪，张大嘴，哇一下，哭起来，站起身，甩胳膊，踢腿，咬牙切齿：“赔！赔！我就要这一本！”……“不要新的！”芳双手扯住布娃娃的两条腿，冲着我和祯儿鞭打，恶狠狠地吼“不许睡觉！不许睡觉！”娃娃砸在我头顶，芳儿两手空留两条娃娃的腿。小小的祯儿钻进我怀里，吓懵了，囧着脸，不敢呼吸，眼神怯怯的。“妈妈给你买了新书。”“不行！不行！”……“你们一夜都不许睡觉！”……
等芳儿终于安静下来，我环抱住她，感受到这孩子的身体还在一耸一耸的抖，喉头发出“嗝嘞嗝嘞”的抽噎声。
祯儿的小名叫钱多多，她最近刚知道，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多多”，然后手指指我——“妈妈”，声音甜美极了。从六个月莽爸爸、妈妈，到现在说话还是迸料豆。哦，唯一会的非叠字词语是“不要”，不喜欢就不要不要的。祯儿喜欢黏贴画，喜欢拿着书本装模作样地读，喜欢拿枝笔画画，还喜欢让爸爸抱着炒菜。最近，祯儿学会了炖水蛋，自己拿了鸡蛋和“碗儿”，磕一下，放出蛋液，把蛋皮碎片丢垃圾桶里，晃着小身子架用筷子“搅搅！”“油儿！”“盐儿！”吩咐妈妈一一拿来。加水，放锅里“炖炖”。常常不等蛋熟，就嚷嚷着“开”锅。待果冻状的水蛋刚端出锅，她便拿了汤勺在水蛋里乱“和”（huo）一通，谓之曰“冷冷”。完了，舀一勺，撅起小嘴吹吹，再用手指尖触一下，好了，张大嘴巴吞下去。有一次，我不小心只炖了一碗水蛋，端到客厅喂俩闺女吃，你一勺她一勺，当喂到姐姐时，祯儿一巴掌拍到姐姐脸上。
每天，当我下班回到家，推开门，就听见祯儿跺着小脚飞奔过来，欢天喜地地叫着“妈妈！妈妈！”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了。蓦然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每晚，先生晚自习回来推开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里找媳妇儿，一声声叫着“老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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