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寂静的夜,秋去冬来,老家的夜显得特别的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连肺泡都感觉到舒爽的凉,是夜父亲开着三轮摩托,我就着板凳坐在父亲的身后,三轮摩托的发动机的转动声在夜里有些突兀,看着父亲的背影,我的心有些塞,又有些欢快,心塞是因为我在背景中追寻到了我的童年和父亲的青年中年时光,如同沙漏里的细沙,地心在指引着它,都说光阴如梭,其实也不对,你在回忆的时候它就像是剪影,在心底可以随意播放切换;欢快是因为我可以和父亲一边聊着家常一边贪婪滴呼吸这乡下清爽的空气。
到了,下来吧,父亲把车子熄火后不忘拿着电灯给我照着。我说:“爸,看得见,不用照了。”父亲笑呵呵的:“没事儿,慢点,老屋这不像深圳,灯火通明的怕你不习惯。“说完就把手电筒塞我手里,去开门开灯了。老屋还是老屋,每次回老屋总是会想去楼上翻翻以前的照片,试卷,还有各种证件之类的,人,总是念旧的。
没有去睡新买的大床,特地去睡以前的小床,陪伴着我十多年的小板床,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一种习惯,也许躺着真的会一夜无眠而陷入往事连绵,反正,找出高中时玩耍的播放机,插上磁带,听黄磊在读着年华似水,仿佛那个人就是自己。
徐志摩说:”习惯 ,失眠 ,习惯寂静的夜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想你淡蓝的衣衫 。习惯 ,睡伴 ,习惯一个人在一个房间 ,抱着绒绒熊 ,独眠 。习惯 ,吃咸 ,习惯伤口的那把盐 ,在我心里一点点蔓延 。习惯 ,观天 ,习惯一个人坐在爱情的井里 ,念着关于你的诗篇 。”
也不知道学生时代的爱情到底是不是爱情,或者说懵懂、爱情和友情纠结成了一张网。
起身去阳台走了走,外面是大片的田畈,这个季节只余下收割完后的稻谷垛子,生机都全部掩盖在水田的底下等待东去春来而破土而出。黑漆漆的天空,晚上还是挺冷的,搓着手我又回到了房间,戴上耳机,不再想任何事,这世间只有梦和我有关。早起记不得梦见了什么,只是略略想起初中时候三个少年挤着一张宿舍床铺,而其中的一个小伙伴如今也没能联系上。咕咕咕咕的鸟叫声吸引了我,家门前是十多年前和父亲、弟弟亲手栽培的水杉树,而今已经是枝繁叶茂十多米了,树冠上还有个硕大的喜鹊窝子,想必是那小喜鹊饿了吧,只可惜我够不着,拿着的馒头也只好自己吃了。
爷爷奶奶很早就起了,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一般五点多就起床,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迎过去握住奶奶的手,那是一双皱巴巴的手,布满了老茧,不光挂却很温暖,奶奶先是夸着我,然后喊我过去吃饭,怕我吃不惯,忙说是柴火饭,自家种的小白菜,很甜。听着我赶忙答应,厌倦了都市匆忙的生活,都没有吃过一顿悠然的早饭。就着小白菜,豆豉(黄豆酱),小鱼干,我吃了一碗饭两碗粥,家乡的味道是如此的美,就连胃都张开了怀抱。爷爷笑呵呵的问我工作是否顺心,我和爷爷聊起了文化,聊起了周易,奶奶在一边刷碗一边插上几句话,大概就是提醒我天冷加衣,出门在外照顾好妻子之类的话语,爷爷奶奶在老屋生活了一辈子,见证了这些年岁月的变迁。聊了好久,见太阳出来了,搬起个小板凳,眯着眼拿着手机处理下假期的邮件。这是如此美好的一个早晨,满足了胃又温情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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