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住在一个有山有水环境优美却信息闭塞相对落后的小镇。公婆在镇上开烟酒副食店，平时人来人往，免不了就见识到奇葩朵朵。
我曾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了两三年，生小孩，做代课老师。
有个七八岁的智商有点障碍的小男孩总是来店里拿吃的，挑挑选选，不爱吃的拿起看一眼随手丢地上，选好了拿起就走，不给钱！
起先婆婆吓唬他：“你妈来了！赶紧回家！”说这男孩傻吧，他还知道往外面看看，发现他妈没来，就进店继续“精挑细选”！给他讲道理根本都不看你一眼，给他拿颗糖，哄他赶紧走吧，人家嫌弃，不要！
实在没办法，婆婆只能佯装拿起一根棍子：“再不走我打人了”，一拿起棍子，小孩撒腿就跑。看来，在家没少挨打。
后来这小孩学聪明了，趁店里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去，看准什么东西拿起就跑。说“拿”，实在不忍心说他“偷”、“抢”，因为他对这些根本就没有概念！只知道想要什么就去拿。我公公婆婆年龄大了，跑得慢，根本就追不上他。
时间久了，邻里街坊不管谁看到他远远的朝我家店里过来，就会大声提醒婆婆“老嫂子，小傻子又来啦！”
我就好奇了，这男孩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啊？也不管管？从不问孩子吃的东西从哪来的吗？
婆婆说，这孩子可怜。两三岁的时候，一次夜里高烧退不下来，连烧了几天，命保住了，却落下了后遗症，从此就傻了。他爸妈抱着他去了多少大医院都治不好。
小傻子他妈，我知道是常见的印象极深刻的那个女人时，真是惊讶极了。
妆化的很好，时兴的纹眉，姨妈色口红，红色的指甲油，合身的连衣裙完美显示出窈窕的身段，尖头细跟皮鞋更显得小腿细长，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妖娆。说实话，在农村，这样穿戴的真得很少，所以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当然，也很赏心悦目。|
而她所到之处，总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说话时嗓门极大，只要见到她，大多时候是喊别人打牌或者别人喊她打牌，没打牌的时候讨论的也是牌桌上谁谁的牌怎么样，输了赢了这一档子事儿。从来没听她提过自己儿子女儿怎样。
他丈夫，小傻子的爸，寸头，不修边幅，脸上一道大疤，来店里买烟买酒，我也经常见，眼光飘飘忽忽，一看就感觉这人不老实，不像是个正经人。
婆婆说这两个人是一家子，夫妻！我马上表示怀疑：“不会吧！这俩人……差别也太大了吧！”
“那是你对他们不熟，这两口子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婆婆是有信仰的人，平时不怎么爱说别人家闲话，看我实在好奇，才讲给我听。
原来啊，这两口子自从儿子傻了以后，倒是带孩子四处看病跑了两三年，可是收效甚微！失望太多，对这个孩子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只养着吃饱穿暖留个命，也算不枉生养一场。
只是男人始终留了个心结。膝下本来一儿一女正正“好”，如今指望这个傻儿子……怕是自家要绝了后了！不行！一定要再生一个男孩！
女人也同意了。养儿防老，如今不只要养老，待她百年后，总得有人管自家傻儿子，想来想去，只有亲兄弟才能指望得上，当然得生啊！
夫妻俩一拍即合。
从此后，两口子只为了再生个儿子齐心协力！只是，天不遂人愿！
怀第三胎倒容易，可惜生下来是女孩。
生了，就养吧！生第四胎，依然是女儿。坐完月子没几个月，又怀，四处找人看是男胎还是女胎，说又是女孩，打掉，坐小月子，没几个月又怀，又说是女孩，再打掉坐小月子……
这一连两三年是坐了几个月子？婆婆细算也不敢肯定，只是他家男人每次来买红糖鸡蛋给媳妇吃都说在坐月子，还要去水库钓鱼说给媳妇补身体，家里老人还专门养了一群鸡，一个接一个的宰来炖补汤……
只是，伺候的再精细，哪个女人的子宫能承受这样往死里祸害啊？！
“这女人不要命了吧？”我真是不敢置信！
“唉，咱也说不清这女人是为了啥”婆婆说。
“这女人的日子过得，说起来也真是有意思，除了给她婆婆搭把手做做饭，平时就是打打牌坐坐月子，简直是把坐月子当事业了！也不知道她咋想的。听说前段时间去省城大医院治病去了，说是子宫里面长了坏东西，也不知道治好了没有”
“真是疯了！孩子们呢？谁管？”
“当然是她婆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男人在外面是吃喝嫖赌占全了，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靠什么挣钱，但是能挣来钱养活一家老小，也算有本事。这女人就说了，不管他在外面干什么，只要他拿回来钱，她就只管生孩子，生到不能生为止！她就不信老天爷不给她个好儿子！”
我是真的无语了。
不知道该说这女人是豁达还是钻牛角尖。对待丈夫在外胡搞、对待教育孩子是真豁达真随性，对待生孩子这件事却坚持一条道走到黑，死不回头！
只可怜了她家的老人和几个孩子！老的老小的小，要承受本不该承受的重担，却无法得到本应该得到的照顾。
我真替她们发愁呢！
小镇水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