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12.9）

某一天，某一个小时，甚至某一分钟，就能导致一个影响极为深远的决定。这种充满戏剧性和命运攸关的时刻，在个人的生活中，乃至在历史的进程中，都是非常罕见的。我想在书中从极不同的时代和地域出发，着力描述这些群星闪耀的时刻。我之所以这样称呼它们，是因为它们犹如星辰般永远放射着光辉，照亮终将消逝的暗夜。

                                            ——斯蒂芬•茨威格

以下节选自《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之篇章《向不世之功寻求保护》。

巴尔沃亚的末日快要到了。他知道在有关南海和黄金国度的消息被送到之前，判决就将被执行。可以预料，此后，有人会得知这个消息，去完成他向往已久的事业，而他将一无所得。他逼走国王派来的总督、赶走行政长官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如果没有被判处死刑，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没有权势的他也无法再指望有权势的朋友们了。他所拥有的黄金数量又太少，无法保证能被彻底饶恕。现在要想自我救赎，他只有一条路——去干一件更加冒险的事。如果他能在法官执行判决之前，找到那个新大洋和新俄斐，那么他就得救了。想要活命，巴尔沃亚只有一种方式，逃跑——去进行不朽的发现，去寻求不世之功的保护。

下定决心后，巴尔沃亚便不再等待援兵，也不再担心法官的到来。他决定带领一起来到这里的人去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同样是死，与其死在断头台上，不如牺牲在冒险途中。巴尔沃亚将殖民地的人召集起来，宣布自己打算，也讲明了将会面对的困难，然后询问谁愿意和他一起去。被他的决心感染，190名士兵——几乎殖民地上所有的武装人员都表示愿意去冒险。不用担心装备问题，因为这些人一直处在战斗状态下。1513年9月1日，巴尔沃亚，这个英雄和匪徒、造反者和冒险家的结合体踏上了冒险之路，去建功立业保全自己。

……

巴尔沃亚选择从属于卡雷塔酋长的科伊巴地区出发开始他的冒险之旅。此后，贝尔沃亚用亲身经历证明这并非是穿越巴拿马地峡的最短路线，他们危机四伏的旅程也因此被延长了。不过还好，有和他结为同盟的印第安部族做他的后卫，这对于他这个冒险深入一片未知区域的人而言无比重要。190个携带矛、剑、枪、弩的士兵，牵着一群凶猛的狼狗，登上了从达连开往科宜巴的大船。卡雷塔酋长为他们提供了印第安向导和用来驮东西的牲畜。9月6日，穿越地峡行动正式开始。虽然他们都是一些经验丰富、无所畏惧的冒险家，但这次的行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首先，他们必须忍受疲惫和困倦的折磨，在闷热的赤道地区穿过低洼地带，这里的沼泽和肆虐的热病在几百年后依然威力无穷，致使修建巴拿马运河的数千人丧失性命。他们像穿行在一片绿色的矿区中，走在前面的人要用刀剑和斧头在这藤蔓密布的热带丛林中开辟出一条路，后面的人排成一字纵队，一个紧挨着一个，迈步前行。他们手持武器，保持警惕，以防土著人突然突然进攻。密密麻麻的树木，紧紧连接在一起的树冠，将这里分成了两个世界，上面被烈日暴晒，下方沉闷、溽热，笼罩着氤氲雾气。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背着沉重的装备，一步一步向前走，每个人都汗如雨下，嘴唇干裂出血。有时，大雨会不期而至，小河的水流瞬间变得湍急，他们或者趟水过河，或者从印第安人临时搭乘的树皮桥上通过。食物告急，睡眠不足，水源缺乏，昆虫萦绕，蚊虫叮咬，衣衫破碎，身上受伤，很快这些冒险家便精疲力尽了。出发才一周，很多人就已经撑不住了。但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为此，巴尔沃亚下令将生病的人和无法继续前行的人都留下来，他要率领精锐们去完成这场具有重大意义的冒险。

随着地势的逐渐升高，热带丛林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茂密，无法再为他们遮挡太阳。火辣辣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们身上，像是在烤火一样。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爬上一个个丘陵。这些山丘连接着山脉，就像一道屏障，隔在了两个大洋之间，眼前能看到的范围越来越宽广，风也变得凉爽起来。出发18天之后，仿佛最难的问题都已经被解决了，前景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