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中是中学退休教师,他是美术老师,村人喊他“中古佬”,他与杨耀华是同一个宗族的本家,虽不是至亲的堂兄弟,从辈份上论,中古佬应该称秀才一声哥。中古佬因有退休工资,每天才能慢悠悠地打着他的自创体操,村人当面笑他,他也满不在乎。
中古佬既然是美术老师,书法自然也是他的主业与爱好。无奈,写出来的毛笔字总是没人家秀才写得好看。杨家庄人精明着呢,到了春节,几乎都要秀才写的对联,似乎约好了似的,偏不见有人喊中古佬要对联,中古佬写的只能贴自己家门前和儿子们的大门上。自视清高的中古佬见了秀才总是不那么顺意,而秀才也非等闲之辈,看了中古佬写的对联,总是来一句:“你看,那对联里的字,一点不流畅,一脸的苦相,还中学美术老师呢!”
就这样,村中两个文化人又碰面了。中古佬退休已三年,与秀才大孙女念初中的时段完美错开,但中古佬虽然退休了,人不在学校,消息还是灵通的,不知他从什么途径得知了秀才的孙女考上高中了。
于是,今天两个文化人打招呼的方式就有别于往日。“华哥,你家大孙女据说考上高中了?”中古佬似喜非喜地问道。
“当然,我早就知道她能考上高中,别说高中,以我家孙女的天资,将来考大学都小菜一碟。”秀才得意地说。他或许忘记了,三年前,中古佬的大孙子初中都没能考上,落榜后回家务农了,那时与大孙女还是小学同班同学呢!
中古佬听了这话,似乎受了刺激。轻蔑地扔出一句:“我看你家墨水没那么浓吧!还大学?”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秀才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可以侮辱他本人,但那是他最疼爱的孙女,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也气冲冲地回家。回到家正巧遇到儿子杨庭芳来找他,商议杨竹读书事宜。
秀才因受了刚才来自中古佬的打击,这下哪里还用得着讨论,对儿子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让杨竹去念书,砸锅卖铁也得给她去,不够钱我来凑,我就不信,我们家墨水没中古佬家浓。他下面还有几个孙子,我们家也还有几个孙子,走着瞧,看看谁家墨水浓,看他家谁能念大学,谁能比得过我们家孙子孙女。”
就这样,杨竹开启了高中求学路,春去秋来,转瞬即逝,三年后,杨竹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遗憾的是,中古佬早已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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