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张贤亮去世了。
那是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作家。
我就到他的西部影城去看看,或许以后,这里的张贤亮元素会越来越稀薄。
张贤亮的影城张贤亮在小说《绿化树》里对镇北堡的一段描写,只不过把镇北堡改作镇南堡,其余的描写都是写实的:
镇南堡和我想象的全然不同,我懊悔一上午急急忙忙地赶了三十里路,走得我脚底板生疼。 所谓集镇,不过是过去的牧主在草场上修建的一个土寨子,坐落在山脚下的一片卵石和砂砾中间,周围稀稀落落地长着些芨芨草。用黄土夯筑的土墙里,住着十来户人家,还没有我们一队的人多。土墙的大门早被拆去了,来往的人就从一个像豁牙般难看的洞口钻进钻出。但这里有个一间土房子的邮政代办所,一间土房子的信用社,一间土房子的商店,两间土房子的派出所,所以似乎也成了个政治经济的中心。今天逢集,人比平时多一些,倒也熙熙攘攘的,使我想起好莱坞所拍的中东影片,如《碧血黄沙》中的阿拉伯小集市的场景。
这是张贤亮对西部影城最初景象的描写。
他蹲了22年监狱。
监狱里能读到的书就是马恩列斯毛的书,《资本论》的理性与科学,让他读来读去,读书的结果是,他坚信这样的时代和生活一定会过去,是错误的。
监狱里出来,写了小说,成了作家。一个与众不同的作家。
前些天,陈丹青说,张贤亮是“伤痕文学”作家,其实是,张贤亮的“伤痕文学”不是祥林嫂式的诉苦,是理性的探索性的分析,是前瞻和设计。
他不像做一个为了活着不惜说假话的文人,他要高傲和很物质地活。
但是,很多的作家,离开权势的喂养和施舍是活不下去的,这就很容易成为权势的帮凶,哪怕很矫情地帮着。
张贤亮说,马克思的《资本论》教会了他经商,宁夏的偏僻和荒凉实在资源不多,操控在一个作家手里的资源更是不多。但是,他看到了荒凉的另一面:荒凉也是资源。于是就出卖荒凉。
镇北堡成了他的首选。
这是在银川城北的一个明清时期的旧军营,人称镇北堡。就像开头张贤亮的描写,只是他在小说里改称了一下叫镇南堡,现在还叫镇北堡。
这样对荒凉是难得的,有人想找这样的荒凉还找不到呢。
张艺谋要拍《红高粱》,周星驰要拍《大话西游》要拍的西部荒凉的外景都来自这里。
张贤亮把这里改作一个影城。
《红高粱》在国际上获了大奖。
《大话西游》越来越红。
《黄河谣》让葛优成了国际影星。
。。。。。。
中国电影从这里走向世界。
张贤亮的西部影城越来越成功。
但是,看了《阿凡达》以后,他又马上意识到,以后影城的作用会越来越小,于是又及时地向西部北方小镇转型。
这正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应该有的商业嗅觉。
张贤亮是聪明的,他要向人们展示他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张贤亮是孤独的,他有更多的素材要写,只是人云亦云的人太多,对他的理解又停留在形式的层面,他悲哀地说:我不屑于为这个民族写作。
现在,张贤亮死了,来这里旅游的人很多,一个小院里,《大话西游》的经典台词一遍遍响着,这是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台词,一个男人骗一个女人,真真假假地骗,实实在在的爱: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似乎能感觉到张贤亮依旧很绅士地在微笑着徘徊。。。
微笑,沉稳里带一丝狡黠和无奈。
张贤亮的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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