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离世的第16个重阳节。16年了，父亲，我们这回拿什么来纪念您？每个重要节日来临，我们不过机械地重复那些举动：在您的坟前烧一些纸钱，亲人们默哀一阵，完成一种祭奠仪式。那种近乎伤感，而又称不上宗教般虔诚庄严的做法，除了点明您和我们后辈人之间生死间隔外，也许没有别的成效；不能充分表达任何真实的纪念意义。积习促我为生前作为中学语文教师、并且教导过我的您写点什么，不知您在天国能否见到我的进步?
每当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登上太阳坡——祖母、父母亲共同的长眠之地。在这弥散着庄稼和野草芬芳、群山环拱的山坡上，我凝望着那幽暗的草木掩映的墓茔，默默地回忆许多旧日的生活残片，思绪在苍茫的天地间飞驰，最终幻变成一片模糊，只有父亲并不傲岸的身影，在我心头逐渐明晰起来。
“大坪美，青山伴绿水。春来山花艳似火，秋至林木赛骄梅。谁人不称美？”
这首《忆江南》是我所记得的、父亲30多年前在大坪初中任教时写过的唯一一首词。父亲的学历不高，读过的书也不多，但那是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之一。他热爱教育事业，虽然业绩不多，却从来没有厌烦过自己的教书工作，也没有为他这一职业选择懊悔过。父亲是农民的儿子，他身上一半是书卷气，另一半是农夫的气质， 似乎后者还更多一些。他辛苦而平淡地度过了教书和农活共存的人生，最后长眠在他生前劳作过的土地，他是意外身亡的，就在2005年的那个重阳节前不几天。
而今又到重阳节！生活依然是那么平淡。这个秋天多是幽暗昏惑、阴晴交替的天气，四十多岁的我，多少次感叹岁月无情和光阴紧迫，心悸地估算生命所剩余的时光。不甘平庸却出离不了这平淡的生活。在机械的工作之余，用文学和绘画来填补空虚。正如林徽因女士的诗中所言：“信仰只一细炷香， 那点子亮再经不起西风 ，沙沙地隔着梧桐树吹 ……”
重阳节是作为秋季丰收祭祀活动而存在的原始形式，“九九”寄托着人们对老人健康长寿的祝福。然而对于失去双亲的我又意味着什么呢？每日呆望窗外秋日的阳光，感受树影摇碎了多少日子。潜意识中，我的长辈亲眷们一个一个离我们而去，我无法参透人世间生和死的迷雾。又该如何落笔成文，去纪念那些生死离别的亲人们？
孔子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子凡四训》中也讲到“进退有命，迟速有时，澹然无求矣。”仿佛每桩事都是造物的旨意，归根都是命运，但我知道每桩事都有我们自己经历在里面烙印着！日子是多少机缘巧合拼成的图案，但我也置疑到底谁是主宰？人生从自己的哭声中来，又从别人的哭声中去，哭才是人生的主调，从这个角度，人生无疑就是一场悲剧，死是悲剧的完结，生则是悲剧的绵延！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在生活中那么重要，又是那么渺小无能。生死的意义何在？是否生和死一样不可名状？
父亲是我有识以来我们家第二个离开我们的亲人，第一个是祖母，祖母去世时我还处于青少年，不能去深刻体会人生的悲欢离合。也无法去感悟生死之大。“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但不能名垂青史的人，是不是死得就没有价值呢？父亲的一生是成功还是失败？人说盖棺定论，然而在这16年中，我还很少听到过别人对父亲中肯而诚实客观的论价，有人感受他为人的实诚，但也有人说他的私心和冷漠。父亲，我知道您也许从不介意过这些，你很少为别人的评论而去生气，而且常常表现出对他人怜悯和原谅的一面；您的纯朴的心境永远是那么洁净；心胸里充满完整的诚挚；相反我们晚辈有好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有时想起真叫人愧疚难当。
您对儿女有无私的大爱，回来时小时候从您的怀抱中长大。你在外地教书上，收入微薄，但每周末回来时不忘给我们带回一些小礼品。为了去湖北刘洞买我爱看的小人书，您赤着脚背着十二岁的我趟过冰冷的丹江河。早年家中生活窘迫，您从过年时所剩的小小的腊肉上剔下一块肉骨头给瘦弱的我吃，怕我不愿独享而撒谎说人人有份。还记得我考上高中时，你从百里之遥，为我扛去一个木箱子，还是当年母亲的嫁妆，让我装东西用。我却连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还埋怨您多此一举，大老远送这么一个破旧的家具来丢人现眼。您为我上学之事操心操劳，但却因意见不合换来了我的怨恨和腹诽。工作后，为我转正之事，因没有好的社会关系，又埋怨您的无能。您晚年半身不遂，侍奉您天长日久，我逐渐心生怨气，怪你不注重保健，自己难受，也给我们带来灾难……从小到大，我是那么不懂事，那样不可理喻。但您都选择了原谅和隐忍。而到最后您意外身亡时，我们做子女的竟没有一个在您身边。
现在您走了，多少往事渐渐在人的记忆中模糊下来，所有的悲哀和伤痛都成淡漠，但子女们的悔恨却是长久的。 重阳节来到时，不由自主地激起因缅怀父亲的而产生的痛苦伤心，只能将情感付诸笔端，揉成自己忧郁的安慰！
我写完此文后，不能自已，噙着泪水吟唱了两首老歌《父亲》，和拙文一起完成重阳节里对父亲深深的纪念。
“那是我小时侯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循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 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 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多想和从前一样 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 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感谢一路上有你 。
2020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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