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荒沟寻觅
危险
树干断了，圣塔安娜失去重心，落下深涧。幸运的是她落在了一层厚厚的草堆上。枯草垛很松软，圣塔安娜并没有受伤。旁边的安迪冲着圣塔安娜叫了一声，圣塔安娜走过去看看它，除了擦破了一点毛皮之外，亦无大碍。“真悬呐！差点没命了。咦？我的包裹还在不在呢？”她在四周找了找，看到包裹七零八落地躺在草垛上。圣塔安娜把它们依次拾起往马背上搬，等到全搬完的时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还好，所有的物品都没有损坏，就连装着水的密封桶也没事。这时灰色的草垛下闪起了银白色的亮光，圣塔安娜拨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下落时从口袋里滑出的印章。她将印章拾起，放进口袋。
可是刚过了几秒钟，圣塔安娜开始担忧起来，因为自从前天他们的食物就已经用光了，所以圣塔安娜和安迪已经很饿了，若是他们不想困于旅途中，就必须尽快赶到花叶谷。但是他们已经落下了山涧，必须想办法爬上去。岩壁高大无比，巍峨厚重而且直上直下的，十分陡峭,极难攀扶。圣塔安娜试着爬了很多次，但每次爬不上几步就跌落下来，最后摔得鼻青脸肿。“这下可怎么办呢？”圣塔安娜望着上面，看到天空尽被高大的岩壁遮挡，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再看看四周，阴森森的全是灰黑色的树木，也没有人工开辟出的小路。她擦了一下印章，但地上只出现了一条指向绝壁的红箭头，好像示意攀爬岩壁是不可能的。圣塔安娜一时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经意间，印章从圣塔安娜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圣塔安娜惊奇地发现指向绝壁的红箭头变成了绿色，并且改变了方向。圣塔安娜将马舍在原地，按照箭头的方向试着走了几步，发现箭头曲曲折折，一直指向丛林深处。“魔法印章的效果应该是可信的，纵然我已经跌下山谷，但地上还有绿色箭头出现，那么应该能说明这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山谷。”她坚信一定还有另外一条路能通向山顶，就拾起印章，策马沿箭头跑去。
走了没几步，圣塔安娜就看到那棵已经断裂成两段的巨树，就停下马上前仔细察看。顿时一股发霉的气味从里面溢出来，圣塔安娜差点被熏吐。枝干内部腐朽不堪，几乎成了空壳，只有一层薄薄的干瘪树皮裹在外面。“没想到看上去如此高大挺拔的大树，内部却如此脆弱，看来这树一定在很早以前就被虫子之类的东西蛀空了。没有坚实的内部组织作支撑，也难怪树皮会这样不堪一击了。”圣塔安娜想着，继续上马前进。
走着走着，安迪的马蹄忽然被绊了一下，圣塔安娜身子剧烈一晃，还以为碰到了石头，就下马清理。低头一看，着实吓得不轻:地上躺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脖子上有一排被咬过的巨大的齿印。旁边还有一只死去的老虎，胸膛上插着一把短刀，显然他们是在搏斗的时候同归于尽的。“天呐！森林里可真危险！不过这里既然有人，想必村庄或城市也距离这儿不远了。没准此人是城市里派来的伐木工人呢。或许他原本在上面伐木，结果不小心从上面掉了下来找不着出去的路，又碰上了老虎丢掉了性命，但愿我以后可别碰上这样的猛兽啊！”
荒沟
山谷中白雾迷茫，崖壁上空仅存的一线天空也被迷雾遮挡。圣塔安娜沿着印章箭头的方向走了大半天也没能看到有出口的迹象。正午来临，圣塔安娜饿得天旋地转，她知道自己的食物已经没有了，心里非常害怕，不知能否成功到达迷人的花叶谷，说不定在半路就已经饿死了呢。森林里树木丛生，一直找不到吃的，往前走了很远，周围的景物一直没变。圣塔安娜觉得此时自己的心情就像这些灰黒树木上覆盖的厚厚的尘土，又像是在朔风中扭转无力的残叶。但她知道焦急也没有用，就在安迪背上躺了下来，希望能在日落之前走出山谷。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圣塔安娜和安迪始终没有走出森林，一个下午峰回路转不知走了多少路，太阳渐渐落下山头，山谷变得黑暗一片，连道路都已经看不清了。无奈圣塔安娜只好在山林中搭好帐篷，想要等天亮的时候继续前进。安顿好安迪后，圣塔安娜走到帐篷里躺了下来。夜晚的山林异常寂静，黄昏时乌鸦的叫声也早已停止了。尽管已经体力不支，但强烈的饥饿感让她久久睡不着觉。她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多么希望在这深山里能听到人的脚步声或讲话的声音，哪怕是一点蛐蛐或麻雀的叫声也能让她觉得稍微安全一点。但除了夜风吹动帐篷布幔的声音外，其他什么也听不到。在孤单无助中，圣塔安娜度过了一个悲伤而又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圣塔安娜爬起身，收拾起包裹与帐篷。为了不让安迪太累，圣塔安娜还是选择自己走，并忍受着饥饿与劳累替安迪背一些包裹。跌跌撞撞地走了很远，圣塔安娜终于发现了陡峭山体的一个缺口，缺口处有一条上坡路直通山顶。圣塔安娜和安迪上坡时费了好大力气，走到坡顶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饥饿，就别提多难受了。但出来之后周围变得空旷了许多，圣塔安娜也觉得心绪不那么紊乱了。于是，他们沿着道路一直向南前进。
传说中的南岭山脉两座脊梁之间的花叶谷姹紫嫣红，如人间天堂。然而，山脊的北面却一片荒凉。圣塔安娜当然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此时他们走的道路一直是上坡，因此圣塔安娜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南岭山脉北部脊梁的山脚下，翻过前面那道最高的山峰，就是一片翠绿的果园，赤红色的苹果，金黄的香梨都会在树上像他们招手，高大的支架上爬满了青色的藤蔓，一颗颗紫色玛瑙一样的葡萄闪着亮光。瓜地里一个个西瓜有脸盆口那么大，瓜瓤像牡丹的花瓣那样红，味道清新可口。想到这些，圣塔安娜觉得就算再饿再累也不觉得像昨天那么难过了。一路的美好想象，让她更感觉到饥饿，但疲惫感却消除了大半。
她一直看着大路向天际延伸的直线，盘算着到达山顶的时间。经过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岔路口，路旁有一处路标，根据路标上的字，左边的分支通向南山城，有二百里路，右边的分支通向花叶谷，只有不到三十里路了，看来是一条通往那里的捷径。圣塔安娜眉飞色舞，高兴对安迪说:“太好了，现在我们离花叶谷已经近在咫尺了，今天下午两时之前我们必将到达！”她赶紧跨上马背，狠拍一下。安迪奔跑起来，圣塔安娜高兴得无法形容。
奔跑半小时后，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圣塔安娜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背，一路小跑着冲向山谷边缘。然而，就在她向下观望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让她难过得差点晕过去:山下只是一片灰黄色的荒地，虽然看上去有一些树木，但树冠连成的部分都呈现灰黑色，看上去一片狼藉，和昨天自己经过的那片山下荒沟没什么两样。但圣塔安娜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想试试在下面是否能找到点能吃的东西。她攀住峭壁上的岩石，好容易爬到了山下，看到峭壁根部的确摆放着一些葡萄架，但已经生锈，看上去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上面爬满了参差不齐的干枯的藤蔓，枯黄的叶子掉的满地都是。圣塔安娜难过至极，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难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旱灾，水灾或者虫灾什么的，可是这些是耕作种植时经常遇到的呀，总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虽然叶子看上去有很多破碎的，但以我的经验来看并不想是被虫子咬过的呀。”她还想去山谷深处看看苹果树和梨树的情形，发现情况基本相同，上面一个果子也没有，树冠颜色很深，整个林子一片萧条。“难道传说中的花叶谷如此美丽，现实中就是这个样子吗？”圣塔安娜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关于乌山天池的美梦，它就像泡沫一样脆弱，一觉醒来后，一切美好都在闹铃的声音破碎了，没有影子，没有踪迹，消失得彻彻底底。她难过得趴在地上哭了起来。但她知道这里已经没指望了，只好用无力的双手攀住岩石，一点点往上攀爬。期间有几次差点因手心无力而松手跌下石阶，经历了剧烈的痛苦，她终于重新爬上了峭壁。
圣塔安娜没吃到果子，只好策马往回赶。然而心中的失落使她感觉回去的路仿佛比原先长了一百倍，直到黄昏他们才回到了那处交叉口。圣塔安娜想:“虽然这次去花叶谷扑了个空，但如果我能走到城市里，就可以找到人家要些吃的。可是安迪也饿了，我还得不时下马背着包裹走路。二百多里路，要多长时间啊！”这样想着，眼泪又不自觉地往外流。尽管心中焦虑，但圣塔安娜还是决定朝着南山城方向进发。圣塔安娜以前干过很多重体力活，但从没感觉到像今天这样劳累过。
南山
她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着，身上包裹如山一般沉重。黄昏的山路被茂密的森林覆盖着，天空尽被枝叶遮盖，只留下残阳透过树叶星星点点的光。雾汽充满整个山谷，天仿佛比树还要低。圣塔安娜边走边数着耳边鸦鸣的次数，以打发漫长的征程时光。她默默对自己说:“坚持走下去吧！不管路还有多远，我都不会停下脚步。生死有命，如果我到达不了南山城，也会尽最大努力尽可能走更远的路，直到我再也走不动，直到我体内最后一点能量被消耗掉！”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包裹仿佛轻了很多，心中剧烈的痛苦也缓解了一些。圣塔安娜咬着牙，踏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朝南山城奔去。
到了夜晚，圣塔安娜停下马，将帐篷搭在路边，将篝火点燃。前几天过度的劳累严重损伤了她的身体，她在做完这些之后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剧烈地呕吐起来。吐过之后，圣塔安娜感到自己的眼睛已被金星遮障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甚至没有了爬进帐篷里的力气，就在地上躺了一阵子，好长时间才感到心志稍缓。夜是墨一般的黑，狭窄的小路在山体的映衬下显得空荡异常。当天的夜空充满阴云，所有的星星尽被遮挡，惨白的月光顿时显得无比寂寞。圣塔安娜爬起身，饥肠辘辘地看着暗淡的月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涌上心头，泪如泉涌。
他们自断粮之日起，已经有四天了。圣塔安娜知道如果迟迟到不了城市里，自己和安迪很快就会饿死。但圣塔安娜相信，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刻，她就会在城市人的房子里的餐桌旁吃东西了，因为昨天黑夜之前，圣塔安娜已经看到了一处路标，离南山城还有五十里，从那个岔道口到城里的路他们已经走了四分之三。虽然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的这段路程对他们来说甚至比前面三倍的路程还要困难得多，但圣塔安娜盼望着能够在明天日落前到达城里。
次日清早，圣塔安娜还是像往常一样启程。但这次她真的没有了力气。走了几里就站不住了，累趴了下来，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马的体力了。也许，对于马来说，四十多里的路程不算多长，可当时安迪也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跑起来自然很慢了。不过它挺善解人意，知道圣塔安娜没有力气走路，就一直驮着她走。圣塔安娜一直在马背上向前观望，估测与城市的距离。在这种饥饿与难过的交织下，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很漫长，然而她知道安迪肯定也非常痛苦，心里对进城的渴望就更加强烈了。
圣塔安娜看着周围的景物，只见树木渐渐稀少起来，道路两旁逐渐变得空旷。她心想这比较符合城市周围的特征，也更盼望能够看到一两盏路灯或者一两幢砖瓦房。周围什么也没有，圣塔安娜心想这是因为离市区还有段距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接近城市的郊环了。
然而，整条路上一直没看到人影。地上的瓦砾和土块慢慢向后移动，眼前的景物却越来越荒凉。圣塔安娜逐渐感到不对劲了:“按说接近城市的地方应该能看到人和汽车，可这里为什么空旷得一个人也没有？这根本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呀。”他们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进着。不知为什么，圣塔安娜突然又感到非常害怕。就这样弯弯曲曲走了很久，终于，经过了一个拐弯后，道路变得笔直，而且尽头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建筑连成一片的轮廓了。看到这些后，圣塔安娜终于松了口气，安迪再次加快了脚步。
圣塔安娜坐在马上，看着城市的天际线一点点向自己移动。终于，他们历尽艰辛到达了市区。可是谁知进了城才知道，刚才看到的那片建筑不过是成千上万堆石头做成的废墟和立在废墟上楼宇的断壁残垣，视野里没有一栋有完整轮廓的建筑，仿佛电子游戏中经历过流星撞击后的“末日之城”。每一栋残楼都是只有墙角的一小块支架还摇摇欲坠地立着，其余的部分全部变成了碎石，倒下来的断墙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看上去好像一个无边无际的垃圾场。除了废墟上的几只老鼠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活物了。
看到这般萧条的场景后，圣塔安娜再也无法抵抗绝望的煎熬。她眼前一黑，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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