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文第一书,其开头: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圣经》,西文第一书,其开头: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相互对比,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显然的,这种区别也构成国学与西学的重大分歧,更构成了国人和西人思维方式和生存状态的重大分歧。“子曰”,对应的是当下,是现世,是人;而“起初”,对应的是起源,是根源,是神。对于国学来说,“天、地、人”的思维和生存结构是当下的,所谓当下,就是承担,任何根源性的探讨,都必须以这当下的承担为前提。换句话说,一切科学、宗教、艺术,都是以这“天、地、人”的思维和生存结构的承担为前提的。你,首先是一个人,而且是在世界、在天地中生存的人,没有这个承担,一切都瞎掰。人,对于国学来说,不是一个前提,因为任何前提都以之为前提,连前提这个词都要以之为前提,那么人,又怎能是一个前提所能困住的?
而西人的生存和思维方式又是什么呢?柏拉图有著名的洞喻,说:人如在洞中,须走到洞外,靠理智的光辉才能看清楚世界。这个比喻完全概括了柏拉图后整个西学以及西人的状态,这里没有了承担,人需要靠理智的光辉,这理智的光辉,在耶教里变成了上帝,耶教从本质上说就是柏拉图思想的神秘化。后来,科学代替了上帝的位置,但无论是理智、上帝还是科学,人都是奴隶,人不能独自去承担,独自去面对,而是要靠某样东西,即使那样东西被称为理智的光辉,也是典型的懦夫思维.
对于西人来说,他们可以如古希腊一样悲剧,一样面对命运去抗争,但人的尊严只是一个推论或假设的前提。但是,只有奴隶才需要解放,只有奴隶才需要自由,只有奴隶才需要尊严,而你本解放,你本自由,你本尊严,又何须劳什子的解放来解放你、自由来自由你、尊严来尊严你?你只要承担,人一样去承担。承担什么?承担这个天地,人,天地之心;天地,人之躯壳,你连自己的躯壳都不能承担,你还能算是人吗?
承担,就是《论语》、也是儒学的真精神,什么是承担?如缠师所写《六州歌头》里的“
入红尘戏。
惊天地,鹏展翅。
挟风雷,存永罪,终不悔。
振罗衣,立云霓,抖擞凌霄志。
银河坠,缺星堤,弯日轨,旋经纬,乾坤回。混浊同污,纳纳穹苍气,激荡崔嵬,送鲸涛翻海。掷酒一高歌,万古同杯。”
这,就是承担。这里不需要假设什么理智的光辉,也不需要假设什么上帝,如果真有什么理智、上帝,都只能是人的理智、人的上帝,最终都需要人来承担。人,浩然之气充盈天地,天地都为之小,一人成大,一人就成其天地之大,没有这种胸襟,没有这种浩然,没资格谈论儒家,没资格谈论《论语》。
如果没有这种对“天地人”、对“圣人之道”、对行“圣人之道”最终达到“不愠的世界”的承担,那么就没必要继续《论语》的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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