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很少来电。一般吃完晚饭,游完泳,大人们把竹床搬出来在院子里乘凉,我们一群小孩就在夜色下满村乱窜。
大恩妈隔壁的尾巴子家,屋前有片水杉林。一到晚上,雁无痕就把家里的两扇大门卸去一扇,搬进树林里当床——将门板离地一米多高,绑在四棵树干之间。树枝上再挂起蚊帐。躺那里听树叶沙沙,虫声轻奏,见枝叶摇动,树影斑驳……可谓清雅无比。
另一扇门也不闲着,KK卸了在屋前的柿子树下拿两条长凳一搁,也是一张床。大恩妈家当真是夜不闭户。
巧云姐说:“那时候家里又没什么东西,值钱的也就这两扇大门。把大门卸了,睡得还安稳些。”
傍晚,我们拿着木棍、麻杆;捏着蟋蟀、蛐蛐,跑进水杉林中。见雁无痕的床铺如此雅致,都嘻嘻哈哈爬上去玩,像进了游乐场一样开心。
很快麻绳就被摇散,床板一头栽下来。众人尖叫着滚到地上。
爬起来一瞧,祸事不小!忙一哄而散。
雁无痕听到响动,匆匆赶来。见地上一片狼藉,众人逃窜无踪,眼中的怒火在黑暗中飘忽不已……
第二天,当我们兴冲冲跑去,雁无痕早守在林中,见了我们像见到一群苍蝇,挥手直赶。再也不放我们进去玩了。
燕姐
大恩妈家一子三女。大姐巧云姐,二姐冬梅姐,燕姐最小。
听说刚生下来的时候,既然有了雁无痕这个儿子,家里的小孩又实在太多,很是有点养不起,就不打算要了,准备拿去河里淹死。走到半路,这个也来劝,那个也来劝,才勉强留了下来。
后来提起此事,大家都笑:幸亏当时听人劝,不然哪里还有你?……
妈妈说:“燕姐小时候天天在我们家玩。怕头上长虱子,所以老是剃着个光头。嘴乖,一看到我们就舅爷舅妈喊得亲热哒。穿的那衣服呃,都是巧云穿了给冬梅穿,冬梅穿了给雁无痕穿,雁无痕穿了才给她穿。不是这里破洞就是那里破洞,一件称干(看得过去)的都没得……”
“雁无痕还穿他姐姐的衣服吧?女式的他也穿?”
“有咔衣服遮身就行了哩,小时候么,还管男式女式吧?……我们上工回来六点多钟,天都黑了。从我们屋到她们屋中间有条小路,两边都是鱼池。那不叫条路,三天两头被水冲垮。就有人搭了根木头在上面当桥。她那个时候四五岁,天又黑,要一个人从木头上走过去。我老担心她会不会掉河里……”
“啷个不送她回去呢?”
“那个时候忙得打滚。一回来不晓得多少事等着要做……哪有时间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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